付念這十幾年來從來沒有如此絕望過,她不是沒想過從活人身上獲取一個心髒的艱難,她支付給了馬三二十五萬讓他去瀾安市綁個孩子,結果對方把人成功綁走後,坐地起價要一百五十萬。
“你現在是洛太太了,一百五十萬,我要的不多。”馬三當時在電話那邊威脅她,态度嚣張到可以想象出對面他那狡黠的表情。
他們當然沒談攏,付念為了找到一個能和洛之餘匹配的心髒,一年内前前後後從洛一鳴那要了上百萬,她利用所知道的一切渠道買信息組織各種體檢,老天爺終于垂憐了她一次,她看過江佑的照片,他充滿活力,一臉純真,最關鍵是他的身體裡跳動着一顆無比健康的心髒。
順利的話這顆心髒會延續洛之餘十幾年的壽命,十幾年足夠她繼承洛一鳴的遺産,足夠他兒子進入集團成為下一任掌權者。
可是他們沒談攏,一百五十萬付念一時半會拿不出來,洛一鳴又不給,她說不清楚這筆錢會用在哪裡,洛一鳴當然不會給,這個父親對洛之餘的關心幾乎少的可憐,自從洛書用手段強制讓他退休後,他手裡那點資産攥的比誰都緊,想想也是一個被親生女兒背刺的父親,給他養老是不可能了,他手裡那點錢隻夠他自己養老,哪夠填兒子的無底洞。
付念又拉不下臉找人借錢,隻能變賣自己值錢的東西,她和洛一鳴領證結婚時不怎麼光彩,他被算計的怕了,婚後一直提防着她,也沒送過她什麼值錢的東西,等拼拼湊湊快要攢夠時,馬三就出事了。
她籌錢的同時還找人跟蹤過馬三,想知道江佑藏身的位置,結果警方先她一步,江佑被警方解救,反過來她還需要為馬三提供庇佑,畢竟綁架的主意是她出的,馬三要是落網下一個就輪到她。
本來她已經放棄了,開始接受醫生推薦的保守治療方案,盡量讓兒子人生的最後時刻不會太痛苦,可偏偏這時候那個女人向她提出一場交易,她沒有選擇隻能答應。
她以為他們會重新找一個合适的心髒,萬萬沒想到他們的膽子大到這種地步,他們居然敢直接把手伸到警察眼皮子底下,成功就算了,可偏偏還失敗了。她不得不懷疑那人是不是已經膨脹到過于嚣張,想法很快被打消,這不是他的風格,他一定會萬無一失,慎之又慎的處理。
如此,隻能是他手底下那幫草包了,她退出之後成員質量已經這麼差了嗎?
付念閉眼靠在沙發上,她徹徹底底放棄了,這是兒子的命,也是她的命,世間真的有因果報應一說。
她腦海裡突然回憶起好多年前的一個聲音:“小念快來,到寺廟哪有不跪拜神佛的。”虔誠的少女跪在蒲團上向她招手,她則假模假樣的跪在旁邊,沒有參拜神佛,而是冷冷看着跪伏在蒲團上請願的人,當時她就在想人為什麼會把祈望訴諸神佛,他們隻是一尊雕像而已,就算世間真有神佛,為什麼對她的苦難視而不見?神佛不應該平等對待世間蒼生嗎?
直到後來她也開始每天上香請願,甚至譴責當年自己不夠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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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城市局内,市局大領導張局的臉色不太好看,昨天轟轟烈烈的解救行動結束後,沈長風居然把人給他安置在市局,同時還說明綁匪是1104專案的關鍵嫌疑人之一,上周涉案嫌疑人在分局意外身亡還沒給出一個調查結果,昨天又大張旗鼓往市局送人,他這是什麼意思,明擺着挑釁整個晏城系統。
就差把我懷疑你們市局也不幹淨幾個字擺在台面上,其實懷疑也不是沒有道理,市局監察委在南陽分局調查問話都快一個禮拜了,愣是沒有找到洩露消息的人,沈長風懷疑到市局也很合理。
“所以你們查來查去,把人查丢了?”沈長風坐在張局左手邊問責,他身上自帶高位者的威儀氣場,強大到負責調查橋上撞車事故的秦支隊慚愧地低下頭。
這場會議昨天被突如其來的綁架打斷,所以今天又匆匆續上,沈長風冷哼一聲道:“肇事嫌疑人開的車是路邊随便撿的,棄車逃竄路線上的攝像頭剛好又壞了,”
“你們查了将近一周,就是一個這樣的結果”沈長風都要被氣笑了,偌大一個市局,一整個支隊就拿這樣的調查結果搪塞他,媽的。晏城要是沒鬼這說出去鬼都不行。
“沈組長,我們确實已經盡力了,肇事嫌疑人他本來就有意喬裝,我們把監控查了一遍又一遍,他确實是消失在監控盲區,所以我們才有了他往監控失靈區域逃竄的結論。”秦支隊看局裡兩個大領導沒有要幫他說話的意思,隻好自己開口。
“那他又是怎麼知道那一片監控有問題的?”沈長風反問。
“額...這個”秦支隊不敢和沈長風對視,隻好垂下眼思考,道:“也許是巧合也說不定呢。”
張局簡直沒眼看他這稀泥的手下,一個專業刑偵人員當着主辦刑偵的省廳行動組組長說是巧合,他給周副局使了個眼神,大概意思是你怎麼派這麼一個混子來偵辦。
沈長風冷哼一聲,他要不是人手不夠,早就自己查了,應該說早知道就自己查了,“秦支隊,你也是刑偵人員看年齡,資曆比我長,我也相信你們是有認真調查過的,姑且先認同你說的巧合,”
他故意頓了頓,掃視一圈參會人員,不緊不慢道:“如果肇事司機撞的是任何一輛普通車輛,我都可以認為是巧合,可墜江的車是分局的運屍車,車上是正緊急送醫的嫌疑人,後面還跟着一輛執勤警車,這種情況下還能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