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看見負責登記賓客名單的接待人員,在洛一鳴旁邊耳語,随後洛一鳴堆着一臉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
“司先生,有失遠迎,想不到小兒喪禮,還勞煩您親自來一趟,愧不敢當。”
林煦見過洛一鳴的照片,印象最深刻的是他摟着小女朋友出入高級公寓樓的畫面,沒記錯的話他快六十歲了吧。
他現在大腹便便的身形,中年發福的贅肉将贅到他的老年階段,很難想象他年輕時也曾憑借自身的外貌條件,求娶何琳成為何家名副其實的贅婿,最後成功将河源集團改為現在的河洛,他也許輝煌過,但洛書的覺醒讓他的輝煌提前謝幕。
洛書白了一眼疾步而過的身影,忍不住發出一聲冷哼。衆目睽睽之下,她毫不掩飾對洛一鳴的厭惡,親兒子的喪禮上,親爹在攀關系,真不愧是一路攀上來的。
洛一鳴雖然已經退了,早年手裡積攢的人脈還是有剩一些的,他任董事長期間在本地和不少企業有過往來,參加吊唁的人沒幾個是真心實意來安慰家屬的,這種場合很适合發展人脈關系,一群有錢有資源的聚在一起當然不是單純為了悼念離世的少年。
于是,對于喪禮上出現寫着司家人的挽聯,他們像看見新财富的風口,眼裡冒着饑渴的光。
洛一鳴以為司月白是來觀禮的,退到旁邊做了個請手勢,司月白單手插兜腳步未動,說:“洛先生節哀,我不是來觀禮的,我妹妹才是。”
他尴尬的立在原地,還以為這個女孩是司月白帶過來的女伴,所以直接略過了司辰心,現在他隻能腆着老臉轉而看向後面的人,心想這對兄妹長得實在不像。
洛書幸災樂禍走過來,對司辰心說:“你再晚到兩分鐘喪禮就結束了。”
她沒有和司月白寒暄客套,也沒有和司辰心禮貌打招呼,洛一鳴杵在原地,頓時全想明白了,難怪她能在短短幾年内迅速收購集團的大量股份,原來她私底下早早攀上了司家。
不然,她一個根基不穩被排除在集團之外的小股東,哪來那麼大本事把他這個董事長推下來,扶她舅舅何煜上去——還真有能耐啊。
洛一鳴不愧是老油條,即使心裡知道洛書早已和司辰心搭上關系,他皮笑肉不笑的為剛才尴尬一幕打着圓場:“司小姐既然是來觀禮的,裡面請吧。”
司辰心看到付念整個人趴在棺椁上,她頭也沒擡,似乎想要離兒子近點再近點,她沒有哭泣,靈堂的哭聲來自遺像旁邊一個嗓子接近半啞的老阿姨,她盯着付念看了好一會,她現在無法解讀付念的情緒。她以為付念不會來參加告别儀式,因為她從不認為付念有愛過洛之餘。
她的目光緩緩上移,剛好和林煦的眼神碰上——得,早知道就不來了。
林煦昨晚發的信息,自己到現在都沒回。林隊長眼神一凜,像是無聲質問:有時間來吊唁别人,沒時間回我信息是吧?
司辰心在林煦灼灼地注視下,把帶來的鮮花輕輕在遺像放下,那是一支綠色的天堂鳥,在一堆白色鮮花中尤其紮眼,照片上的少年笑得很燦爛,洛書鮮少提起這個弟弟,司辰心隻問過她一次,是在餐廳和洛書第一次的碰面,她問起洛書對弟弟的看法,她說洛之餘是個可憐人,是付念用來讨好洛一鳴的工具,他自出生就被奪去了自由。
這個世界對洛之餘來說大抵是無愛的吧,在一片潔白的鮮花中,停着一隻大幅度扇動翅膀,努力向上翺翔的綠色飛鳥。
司辰心為他默哀——若有來世,望你自由。
十一點到了,遺體告别儀式結束,工作人員要将遺體推入焚化爐,兩位警員把跪在地上的付念拉起來,她這才看見司辰心,此前她沒有任何情緒,她看見司辰心先是愣了愣,像是對她出現在這裡而感到意外。
考慮到這是她親兒子的葬禮,而且她的情緒一直很穩定,押解她的兩位警員有所松懈,付念像是突然暴怒的母獅,她掙開束縛沖向司辰心。
林煦一直有提防着付念,就為了防止她情緒突然失控,司辰心和付念間隔幾步,眼見同事隻摟到一把空氣,在付念即将碰到司辰心時,林煦在中間攔了一下,她擋在司辰心眼前,付念戴着手铐的手敲在背上疼得她嘶了一聲。
付念整個人完全失控,其他人反應過來七手八腳才控制住她,被控制的猛獸隻能發出嘶吼,她歇斯底裡質問司辰心,“你來做什麼?”
“你來做什麼?”付念一遍遍重複,口罩在掙紮中半脫,她漲紅着臉,脖子上是暴起的青筋,四五個人才把她給制住。
一切發生太快,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連負責哭喪的大姑都不嚎了,司辰心聽見這一聲敲的不輕,有些心疼道:“你沒事吧?”
“你來幹什麼?”林煦忍着痛問她。
“我...”司辰心頓了頓說:“我來觀禮。”
“林隊,你沒事吧?”何月過來關心道。
“我沒事。”林煦看向雙目赤紅的付念,她的反應太反常了,小滿來吊唁刺激到她了?不至于吧?在得知洛之餘自殺身亡後,她的情緒可以說是相當穩定,那時候她也沒說要見兒子最後一面,反而是主動提出要見小滿。
付念沒有得到司辰心的答案,她仿佛陷入癫狂自問自答:“你是來看我笑話的,你們一個兩個都是來看我笑話的。”
洛一鳴走過來指着她怒道:“你發什麼瘋!”
這是作為丈夫的洛一鳴對付念說的一句話,從他們進來開始,洛一鳴對妻子被警方大張旗鼓地押進來的場面,他感到的是丢臉,這種場合無疑是在賓客面前打他洛一鳴的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