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心一進家門無視司暮川問林煦給她做了什麼好吃的,直奔房間,房門嘭一聲被關上,留下司暮川在外邊跟空氣幹瞪眼,司辰心跪在洗手間地上,吃的東西全吐了,吐到耳邊響起尖銳的嗡鳴聲,她狼狽的從地上起來,一遍遍用水龍頭冰涼的水洗臉,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憤怒,她從來沒有如此憤怒過,她低估了某些人的手段底線,法律規範是用來規訓有道德标準的人,對于無視司法制度,罔顧人命之徒,他們從來沒有被所謂規則束縛過。
生冷的水嘩啦啦從手上趟過,她凝視自己的手,太幹淨了,陰冷的寒意從指尖通過手臂一直凍到心底,而後寒意又從心底一點點攀上來,攀上那熱情柔軟的心房,絲絲縷縷的寒氣像藤蔓般蔓延往上,幾乎要将她整個人包裹。
“小滿?”司暮川在外面敲了老半天的房門,隻好進來查看情況,洗手間隻有水流聲,他忐忑說:“大哥到了。”
司辰心擦幹被洗得皮膚有些發脹的手,有對着鏡子理了理頭發,深呼吸調整好表情,高聲說:“來了。”
司月白帶着他形影不離的保镖兼私人管家丘山風塵仆仆趕到晏城,司辰心手指頭絞着毛衣下擺,誠惶誠恐站在司暮川邊上,輕聲細語底氣不足叫了聲大哥。
沙發上,司月白也不知道在手機上處理什麼要務,頭也沒擡,隻嗯了一聲,要多冷淡有多冷淡,一時間,偌大的客廳,地暖開到二十八度的室内,讓人涼飕飕的,司暮川也不敢開口,他望了一眼站在餐桌旁邊一手拿着冷水壺一手拿着玻璃杯,正噸噸噸瘋狂給自己注水的丘山。丘山自然是收到了,隻是沒有理會,他又喝完一整杯的水,心滿意足酣暢淋漓道:“今天差點沒給老子渴死,那些老家夥是真能聊。”
“那個...我給大哥倒杯水,”司暮川許是摸不準大哥的用意,強行給自己找事幹,去廚房消毒櫃拿了個杯子,從淨水器接了杯溫水,恭恭敬敬擺到司月白面前,随便幫妹妹求下情,“大哥,小滿下午剛出院,要不先讓她坐下?”
司月白聽後半晌才從放下手機,擡頭觀察起司辰心來,然後緩緩說:“瘦了點。”
司辰心頭埋的更低了,司暮川瞬間接過話茬,“可不得瘦嘛,小滿高燒燒了三天,又吃不下東西,好不容易在療養院養回來一點,沒兩天又回到解放前了。”
丘山看情況在餐廳給自己抽了把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下,有和事佬在,今天大概率是吵不起來,于是他輕車熟路打開了某遊戲軟件,準備好好地大殺特殺,當然他嚣張歸嚣張,聲音還是要關掉的。
“小滿,擡起頭來。”司月白冷聲命令道。
司辰心的視線從棉麻家居拖鞋移到她大哥臉上,然後迅速挪開眼睫一垂,盯上水晶茶幾上的紙巾盒。
“你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嗎?”司月白問她。
“我沒錯,我隻是想要個真相。”她小聲回答。
司月白語氣強硬又冷靜,“顧程就是真相。”
“他隻是真相一角,”司辰心直視司月白的眼睛,她不再掩飾,“僅憑顧程和付念是無法設計如此龐大的計劃,大哥難道也要接受這麼敷衍的安排嗎?”
“敷衍?”司月白冷不丁笑了下,“我隻在乎當年造成那場悲劇的真兇。至于其他,和我們沒有關系。”
司月白強調了我們,他認為妹妹本該和自己在同一戰線,當年造成他們父母離世的直接兇手是付念,因為她私自改變計劃,提前讓父母的生命走向終結,給妹妹留下嚴重的心理陰影。司月白不喜歡劃分責任,不想計較在當年人為悲劇中,誰要承擔更多的責任,他更在意誰是直接造成結果的人,然後把這人解決掉才是他的行事風格。
“可是做人怎麼能冷眼旁觀呢,死了那麼多人,那麼多人遭受迫害,甚至連孩子都有,有些孩子甚至長不大。”司辰心不是冷血動物,她在接受醫學教育時,司月白進入資本市場厮殺,司辰心成為醫生時,司月白已是資本家。人在高位會喪失對底層的認知,司月白是個有耐心的資本家,願意聽妹妹講述她在低層的見聞,所以他的員工待遇是業内最頂尖的。隻有員工對公司對老闆感恩戴德,他們才會主動為公司創造價值,他可以給員工最好的待遇,但他并不關心他們的實際情況。
“小滿,你去過那麼多地方,見過那麼多苦難,你改變了什麼?”司月白慢悠悠端過水杯,說:“你可以善良,可以慈悲,如果你處處慈悲,被困住的隻有你自己。你說有很多人受害人,那是這個社會,是執法者該管的事,交給有資格去處理的人難道不好嗎?”
司辰心想了想,質問司月白,“難道大哥也不在乎父親為什麼會被他們選中嗎?”
司月白端着水沒喝,握着水杯的手暗暗用力,司暮川注意到大哥不動如山的表情下,杯子裡的水卻在微微顫動,是即将發怒的前兆,水杯被平穩放回茶幾上,司月白看着眼前一臉固執的妹妹,說:“真相不能改變既定的事實,人死不能複生,糾結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沒有意義,人得活在當下,追究往事同樣也沒有意義。”
“你當時不是這樣說的,”司辰心不可置信道:“你說我可以放心去查,你說你會支持我的。是因為有人用我的照片做警告,大哥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