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少年氣若遊絲,虛弱不已。
漆夜彩聽得心頭一震,有種不好的預感在心底蔓延。
她立馬把東西放下,掀開白紗,将柔若無骨的少年攬進懷裡。
煙雨閣是極冷的,小徒弟臉上卻冒着細密的汗,本就蒼白的臉上比以往更顯慘白,薄唇上一點顔色毫無顔色。
虛弱得像一張薄紙,被水浸濕了。
身影都恍惚。
這一刻,漆夜彩感到無比懊惱和愧疚:“抱歉,我應該早點來的。”
少年勉強地牽起弱弱的笑意:“師尊說什麼呢?……徒兒一點也不愛聽……”
漆夜彩看着白如玉瓷的漂亮少年,渾身惹人心疼的脆弱感,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
她清晰地感覺到少年的身影在一點點霧化,始終冰冷的體溫在此時開始回溫,好像要融化了,從邊緣處化作了水汽。
“你怎麼樣了?怎麼突然就……”漆夜彩聲音一哽,有些說不下去。
“師尊,看看這個……”
夜慕燼伸出手,掌心躺着一隻小白鼠,細長的尾巴纏繞在他的小拇指上。
漆夜彩問:“這老鼠哪裡來的?”
夜慕燼說:“唔……徒兒自己養的,養了好久呢……”
懷裡的少年發絲微亂,眼眶泛着不正常紅色,漆夜彩感覺他更像隻潔白可愛的小白兔,跟小白鼠毫不挂鈎。
夜慕燼輕柔笑着說:“師尊,徒兒死後,便讓它跟徒兒葬在一塊兒吧……”
漆夜彩不禁摟緊了懷中的少年:“你在說什麼胡話呢?你不會死的!”
少年輕聲笑了起來,沒有再說話,隻是安靜地依偎在女人的懷裡。
如同每一個相依的朝暮。
漆夜彩也不再說話了,眼睜睜看着小徒弟慢慢融化,卻無能為力。
少年合着眼,牽着漆夜彩的衣裳。
“師尊,好遺憾呐……徒兒還未給您唱過一出戲……”
“若有來生,徒兒唱給您聽……”
“……好。”
小徒弟身體一直不好,漆夜彩确實沒聽過他唱戲,但每每聽着他柔軟溫婉的嗓音說話,便覺得,他唱戲一定是極其動聽的吧。
小徒弟的氣息越發微弱,既輕又冷,弱得像吹拂在春雨的風。
“吱吱吱吱吱吱……”
小白鼠忽然活躍起來。
漆夜彩抓住小白鼠不讓它跑,也不知它突然怎麼了,莫非是感知到了後續要陪葬的命運,所以想要溜走?
“唔嗚……”
懷中的小徒弟發出難耐的吟聲。
漆夜彩看着他緊皺的秀氣眉頭,感到心疼不已,擡手一下一下安撫着少年。
少年眉心的朱砂散發出血色熒光,緊閉的雙眼流下兩行血淚。
漆夜彩心覺,小徒弟真是命苦,他的病弱是生來就有的,在撿到他之前,他沒過過好日子,如今死也不得善終。
一道生命即将在她懷中流逝,饒是見慣了生命隕落的漆夜彩,也難免心情沉重,何況是她寶貝的小徒弟。
可惜小徒弟天生命薄,命靈淺淡,體質特殊,沒有下輩子了。
就是在墜入輪回道之前,也承受不住壓力,靈魂會被撕成碎渣。
【叮——】
冰冷的系統音驟然響起。
漆夜彩一時分不清,究竟是她的系統音,還是小徒弟的系統音。
懷中柔弱的少年人突然睜開眼,猛地将她推倒在床上,白皙修長的手指掐上她的脖子。
漆夜彩猝不及防,對上伏于上方少年陰鸷狠厲的眉眼,猩紅的雙眼死死盯着她,仿佛跟他有血海深仇。
血淚凝結成珠,滴在她臉上。
漆夜彩方覺,這掐脖子的力道還不算狠,她還能呼吸。
“你是誰?”
少年混沌渙散的目光逐漸凝聚起來,看見了視野裡唯一清晰的存在。
在無數分崩離析的理智長河中,極為勉強地抓去了一縷回籠。
絕美的臉上浮出一絲妖異的笑容。
血色和蒼白造就了無比具有沖擊力的美感,豔麗、糜爛,如攪碎的罂粟花。
“好久不見呐,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