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林公子,”桃摯道,“能否幫忙再拿些治外傷的草藥來。”
……
屋内,桃摯搗着草藥:“蓉姑娘,你可有哪裡受傷了?”
蓉雪坐在她邊上,搖搖頭:“方才您拉我躲進了角落,後來那個紙傀就沒再往我這裡追。”
桃摯笑着搖頭:“不是我拉你進了角落她才不追你,而是你本就不在紙傀攻擊的範圍内。”
蓉雪沒明白。
桃摯解釋道:“紙傀最初被原家棺師做出來,就是用來保護亡魂的,所以相應的,原氏紙人也有循氣息尋找亡魂之用,所以,紙傀嗅到你的氣息,自然是不會來追你的。”
蓉雪似懂非懂:“那……”
桃摯很快會意,勾了下唇:“殿下啊,他是例外,他身上陰氣太重,重得跟個惡靈似的,普通紙傀可真不會放過他。”
身後,靠着窗邊閉目養神的人聽到她的話:“我沒聽錯的話,你應當不是在誇我吧。”
桃摯回味了一下,這話确實怎麼聽都不像是褒獎的話。
“當然——”她頓了頓,“是在誇您了,您看這獨一無二的本事隻有您有,說不定以後出什麼事了,您唰地往紙傀中間一站,然後就能召喚所有紙傀跟您去了,那得多威風啊。”
“……”迹亭台發現她瞎話真的可以說來就來。
桃摯不以為然,看手裡藥搗得差不多了,接着旁邊的盆洗了洗手:“殿下,過來坐坐吧。”
聞言,蓉雪已經站起給人讓了位子。
迹亭台卻沒動:“不用。”
他離他們一段距離,說那話時,手搭在曲起的膝上。
除了手臂上的咬傷,同一邊的手上還有個很深的傷口,在月光下格外明顯。
桃摯轉開視線,像沒聽到般:“殿下不用和我客氣,我這可是給人填補殘缺的手,上藥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您看,我手都洗好了。”
她把手從盆裡撩出來,擡直雙臂,轉身将水淋淋的雙手展示到對方面前。
此時如果楊九楠在的話,應該會覺得這姿勢活像個詐屍的。
而迹亭台看着那還在滴水的手:“……”
臨了,桃摯拿起一旁疊着的手巾擦了擦手,把舂桶一拿:“好歹算因為我受的傷,亡魂也是要養的,我别我還沒碰您一下,自己身上倒多了一大堆殘缺要補。”
她走過去彎腰,将舂桶一把塞到了迹亭台的懷裡:“到了那會兒,您可别說是我故意要占您便宜。”
***
翌日,桃摯醒來之時,外面還很安靜。
蓉雪沒醒。
迹亭台撐頭坐在桌邊,不知是醒着還是睡着。
她輕手輕腳地起身,正要出屋子,瞄到桌上空了的舂桶,偷偷勾了勾唇角。
她拿起舂桶,發覺和這難搞的太子爺相處其實可以很簡單。
不愛人碰,用這個反向拿捏不就好了。
她聳聳肩,捧着舂桶走到外面。
這間屋子能看到門口,她剛帶上門,便瞧見林昌從外回來。
“林公子。”她低聲喊道。
林昌看到她,沒有馬上應答,而是走近了,也用同樣低的聲音回道:“桃棺師怎麼起得那麼早?沒睡好嗎?”
桃摯擺手:“沒有沒有,我隻是習慣了,林公子也起得很早啊。”
“哦,”林昌把背簍從肩上拿下,裡頭有幾個小瓶子,“我去采了些朝露,棺師可需要?昨日吓到了,可以拿幾瓶去補補。”
背後的屋子裡,隐約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當是有人起來了。
桃摯:“那怎麼好意思,一共沒有幾瓶,朝露不好采,想來林公子是天不亮就出去了吧。”
林昌主動拿起瓶子給她:“沒關系的,我明日還可以再去采。”
桃摯便順手接了過來。
她捏着瓶子,來回端摩片刻,在林昌打算離開之時,忽地說道:“我們棺師是沒什麼講究的,不過不知道林公子聽沒聽說過,說起朝露,倒是對滋養亡魂很有用。”
林昌步子一頓,還未答話,她又道:“說來昨日林公子趕來,似是非常着急關心,臉上的表情難藏。”
林昌有些僵硬地轉身:“我沒明白……棺師您的意思。”
桃摯:“沒什麼,就是覺得這屋子裡好像有你很緊張的人似的。”
林昌微愣,轉而柔聲解釋:“屋中還有棺師在,昨夜突然火光那麼大,我自然是緊張的。”
桃摯點頭:“這樣啊。”
“那為何,”她緩緩擡眸,“昨日屋中明明隻有我一人,後來林公子打水送手巾,卻送了那麼多條?”
門後,聽不到任何氣息。
晨光熹微,卻好似有薄薄的影子,無聲地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