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撐着頭的人慢慢睜開眼,看着門口那道虛影,問道:“你是真的帶錯了地方嗎?”
蓉雪身形微頓,轉過頭來:“太子殿下,您醒了。”
迹亭台并沒有接她的話,隻是定定地看着她。
蓉雪沉默片刻,轉而低頭笑了下:“昨日雨大霧大,着實是我帶錯了地方。”
“你在說謊。”
迹亭台的目光直逼蓉雪。
屋内陡然靜了下來,他鴉羽般的眼睫在眸中投下一片陰影,在這個狹小的屋子中,壓迫感陡然壓下,讓人沒有絲毫躲藏之地。
蓉雪與他對上視線。
半晌,卻隻是面色如常:“我沒有。”
屋外。
林昌支支吾吾道:“我……”
桃摯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林昌眨眨眼,顯得有些慌張。
但也很快比劃着解釋道,“我是想到桃棺師既然是棺師,那身邊多半……有點什麼東西,我那會兒慌慌張張的也沒多想,就把有的幾條手巾都拿來了。”
聽起來似乎挺合理。
桃摯作勢長長地應了一聲:“啊——原來如此,林公子果然考慮周到,我身邊還真恰好跟着兩個亡魂。林公子不會害怕吧?”
“不會,”林昌依着她的樣子,“棺師如此也是正常。”
桃摯:“那就好那就好。”
林昌有些勉強地笑了笑:“那既然沒什麼事的話,我待會兒還要上山采草藥,就先去整理一下東西。”
桃摯答得利落:“好啊。”
待林昌走遠,桃摯才笑眯眯地收回視線,攤開了手。
手心出乎意料地冰冷,而這溫度,是從瓷瓶散發出來的。
她鼻尖微微湊近,想要聞一聞。
身後的門呼啦一下被拉開。
桃摯吓了一跳,差點沒把瓷瓶丢出去。
回頭,迹亭台冷冷地站在門口:“你在幹嗎?”
桃摯堵在門口:“……殿下在幹嗎?”
迹亭台目光在她身上晃了兩下:要出門,看不出?
桃摯:……
桃摯給讓了個位,迹亭台放下手走出,讓出了背後擋住的蓉雪。
“你們剛剛在裡面說什麼?”桃摯把瓷瓶在手心滾了滾,沒個正經。
“你沒聽到?”迹亭台側頭反問。
“沒有啊。”桃摯答得快。
迹亭台顯然不信,斜她一眼,視線投向遠處。
屋中蓉雪步子輕緩地走出:“确實沒說什麼,我們在說接下來是不是要再往更高處走走,找找路。”
桃摯:“好啊,小九估計還沒起,等他起了便一起上山吧。”
蓉雪聞言點頭:“那我先去門口看一下路。”
桃摯又答了句“好”,順帶将兩瓶朝露給了她一瓶:“别走太遠,就在門口就好。”
蓉雪看着那瓶子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道了聲謝,接過了桃摯手中的朝露。
門外隻剩下桃摯和迹亭台兩人。
兩人和個門神一樣的站了片刻:“所以你剛剛在幹什麼?”
“啊?”
桃摯疑惑地看向說話的人,回憶了一下這個“剛剛”是哪個“剛剛”。
過了會兒,擡起了左手忘記還回去的舂桶,遲疑道:
“這個啊?”
“……”迹亭台轉身要走。
“诶诶诶,”桃摯急忙攔住這位爺,好笑地把另一隻手裡的東西伸到了他的面前。
迹亭台眼睫輕掀,桃摯彎起手指,把留下的那瓶朝露湊到他鼻尖下。
迹亭台就着她的手,微微低頭,聞了一下。
桃摯勾唇笑了笑:“聞出來了?這朝露中混着的味道。”
雖然很淡,但足以聞到那稀薄的——
凜冽,純淨,山頂雪水的味道。
而這樣的味道,蓉雪和林昌的身上,都有。
***
上山的路上,一人走在前,另外幾人走在後面。
“林公子,可真是太麻煩你了,又在你這裡歇了腳,現在還要你領我們上山。”桃摯沖走在最前面的人說道。
林昌看上去實在像個憨厚的人,說話也是:“不麻煩,昨日下過去,這上山的路難走了許多,我正好要采藥,帶你們一段也方便。”
桃摯絲毫不客氣:“那我們可要去山頂,可得辛苦林公子了。”
林昌在前身形微微一怔,才答:“不辛苦。”
楊九楠還是和昨天一樣跟在最末尾,饒是他稀裡糊塗,也發現桃摯是在刻意跟着林昌了。
他無處問,瞟了下迹亭台。
迹亭台沒給他眼神:“你最好别跟丢,我沒你的桃桃棺師那麼好,丢了我肯定不會回來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