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樓的房間最終還是發揮了它本來的作用。
蒼巒第二日悠悠轉醒之時外面已日上三竿,他動了動快要散架的身子,憤憤地一拳砸在了床上。
“蒼公子好大的火氣。”
令人牙癢癢的聲音從床簾外傳來,蒼巒啞着嗓子罵道:“卑鄙之徒!”
“多謝誇獎,看來我伺候得不錯。”竹栖硯接得不慌不忙,他好心地揭開紗簾為蒼巒遞了杯水,又坐回鏡前給自己上藥。
他嘴唇昨日被蒼巒咬破了,對方咬得狠極,竹栖硯又沒辦法自己愈合傷口,隻好向樓裡要了些藥塗上。
蒼巒一邊喝水,一邊盯着竹栖硯露在衣領外的一段脖頸,那上面還有自己咬的牙印,被白色皮膚襯得格外顯眼。
他動作一頓,眼神暗了暗。
竹栖硯察覺到他的視線,不甚在意地瞥了眼那牙印,又伸指挑了一點藥膏抹在上面。
而後轉頭朝蒼巒揚了揚下巴道:“你呢?是你自己來還是要我代勞?”
蒼巒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他伸手接過竹栖硯遞來的藥膏,冷冷道:“不勞你費心。”
“貓兒還挺有脾氣。”竹栖硯拿起手邊一把團扇,邊搖邊輕笑。
蒼巒重新放下床簾,一邊上藥一邊問他:“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可惡!都怪那可恨的“焚情蠱”,他現在得被迫待在竹栖硯身邊,又沒辦法殺了對方——此人抛開修為,本身實力頗強,自己恐怕隻能與對方打個平手,更不必說他修為被廢後身子一直沒好過。
若竹栖硯所言不假,他實在是很想知道對方死之前是做什麼的。
“嗯,”隔着紗簾,蒼巒看到竹栖硯似是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道,“雖然昨日險些被人坑騙……”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提起昨晚之事了!蒼巒暗罵道。
“……但總歸拿到了‘伐經洗髓’之法,我自然是要先試一試了。”
“在此處?”
“正是。”
“理由呢?”
“笛二公子和他的男寵夜夜笙歌,流連難返——誰會懷疑呢?”
“……”我就不該問這個問題。
“放心,”竹栖硯以為他是擔心别的事,走過來隔着紗簾撫了撫蒼巒的臉,“你乖一點,我就把‘易經丹’給你。”
***
竹栖硯出去吩咐了守在外面的下人,讓他們隻将一日三餐送至門口,其餘時間不必打擾,而後才回來從内部鎖上了門。
謹慎起見,竹栖硯仍是拿出昨日剛買的一個小型隔絕陣法布在了房門口。
這樣一來既能防止外面之人神識的窺探,又不會讓此處的靈氣流動被人察覺。
做完這一切,竹栖硯才開始盤腿端坐在床上,在蒼巒的提示下按照“伐經之法”嘗試引氣入體。
竹栖硯口中默念法訣,閉眼感受充盈在他周圍的這個世界獨有的靈氣。
他仿佛“看”到了四周流動的各種顔色的靈氣,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仿佛在五感之外多了一個體會這個世界的途徑。
竹栖硯遵循“伐經法”上所述,屏息将一簇靈流聚集在指尖,又并指按順序點上周身大穴,試着将靈氣引入自己體内經脈。
如此一點一點引氣入體,讓靈氣不斷沖刷自己全身經脈,從而在體内形成完整周天的靈流。
這樣的過程持續了一個下午,待到月上枝頭,竹栖硯已能明顯感覺到體内的靈力在朝着一個地方彙聚而去。
此處應是靈根所在了,竹栖硯抓住時機,取來“洗髓丹”吞入口中。
随着丹藥在腹中化開,體内的靈力越發洶湧地流動起來,如江河入海一般湧進靈根,嘗試着移去此處已經廢掉的靈根,重新塑造新的根基。
功法行至關鍵之處,竹栖硯咬牙忍住全身碎骨斷經般的疼痛,凝神内視,密切關注着體内靈根重塑的進展。
蒼巒坐在遠處,注視着他面色愈發蒼白,光潔的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忽然,竹栖硯氣息一頓,周身靈氣流動蓦地停滞。
蒼巒“嘩”地站起身來,驚訝地看着竹栖硯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來,而後身子歪斜地向一旁倒去。
“竹栖硯!”蒼巒三步并作兩步地沖到對方身邊,一把撈起軟倒的竹栖硯,臉上的焦急不似作僞,“你怎麼了?!”
竹栖硯緩緩掀開眼簾看他,張嘴欲語卻先吐出血來,他索性顫抖着擡起手來,狠狠地抓住蒼巒的衣領。
這下連沒有修為的蒼巒都察覺到了他體内暴亂的靈流。
“怎麼回事?!”
“咳、咳……”竹栖硯斷斷續續道,“去找…昨日那攤主……”
蒼巒動作一頓,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竹栖硯死命地抓着他,費力地撐起身子來湊到他耳邊威脅道:“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