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許珥很小的時候就聽許蔓菁就說過不喜歡她,因為父母偏心,她不喜歡許蔓慧連帶着讨厭她的女兒。
但她從沒做過實質性的傷害,記得有一次家裡大人都不在家隻剩下她倆,許珥那時候六歲兩頓沒吃餓得在客廳大哭,吵得許蔓菁睡不着覺,她直接丢下一個枕頭扔頭上。
正當許珥以為許蔓菁繼續回回籠覺的時候,她帶着個眼鏡,頭發亂得跟鳥窩一樣,穿着人字拖“吧嗒吧嗒”地從樓上下來,小聲吐槽了幾句給她煮面,雖然吧,這面鹹得許珥完全入不了口,還得被她威逼利誘全吃完。
許珥帶着各種複雜情緒喊了聲:“小姨。”
許蔓菁身影一愣,轉頭沒好氣“哼”了一聲
許珥輕聲吐出一句:“對不起。”
許蔓菁似乎也沒想到親外甥女會跟自己道歉,臉色好些但嘴上不饒人:“一句對不起就沒了?”
許珥立馬懂了,拿出手機轉了些錢,隻是看到“餘額不足”的界面時手指停了一下:“這個月工資還沒發下來,先轉一些,不夠的話過幾天我再還。”
許蔓菁察覺到手機振動,并沒有打開看隻是問:“你是不是覺得我今天打你電話就是要錢?”
許珥不語,看着她。
許蔓菁瞥開眼:“我哪敢啊,畢竟外甥女是警察。”
許珥淡淡笑了笑:“沒有。”
許蔓菁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你别學你媽那副柔柔弱弱的樣子,看着就來氣。要我說你媽就是前半輩子過太好,父母寵着,姐夫寵着,現在吃了一點苦就要死要活。”
“好歹你爸還是個烈士說出去有臉,你小姨夫偷人摔死了,現在都不知道投胎到哪個豬圈去,我一個人把你表弟拉扯大,也沒有像你媽一樣不想活。”
“哪天去算個命,說不定我們許家的女孩子就是克夫,你倒是上趕着換了姓。”
許蔓菁叭叭講完一串話,見自家小外甥女收斂了笑容也沒什麼表情就點點頭“是”了一聲好像在同意她的話。
許蔓菁裝作無所謂的模樣擺擺手:“行了,快進去吧,免得你外婆又冤枉我給你傳輸什麼不好的思想。我要去上班了。”
許蔓菁說完也沒等許珥回應,擦着她的肩膀離開,那高跟鞋的聲音漸行漸遠,等到許蔓菁的背影消失,許珥轉的錢被退回。
小姨:[剛才隻是氣話,我許蔓菁還沒無能到向外甥女要錢的地步。]
許珥鼻子一酸,小姨還是和跟外婆一樣面冷心熱。
“外婆。”
許珥開門重新回病房時就見床上人醒了,許蔓慧看着許珥神情有些許激動落下了淚。
外婆見狀連忙說:“我去食堂打飯,小珥,你吃了嗎?”
許珥知道外婆是要給他們單獨的空間,點點頭:“吃了。”
外婆走後,許珥把床擡高,她坐椅子上,臉盆裡的毛巾打濕擰幹,全程沒有一句話。
許蔓慧的眼淚依舊止不住,她擡手抓着許珥的衣服:“小珥,你是不是在怪我當時打電話給局長?”
許珥神色暗淡,她拉開了許蔓慧的手,毛巾在她手上細細擦着:“沒有,我知道你為了我好。”
許蔓慧已經看不懂女兒了:“那你為什麼都不回來看我。”
許珥拿紙把她臉上的淚痕擦掉:“所裡忙。”
“出任務有危險嗎?”
“在社區,碰見的都是老百姓。”
許蔓慧略微放下了心:“媽媽就你一個女兒了,當初你要報警校我答應了,可你去刑警隊工作,你知道我每天有多心驚膽戰,就怕你跟你爸一樣…”
這話許珥已經聽了無數遍,她好像一直被母親抓着,推着:“媽,我是民警,沒有危險,何況當年那個組織的頭目也被抓了,不會有人報複我們。”
“可是有些人都出獄了,小珥,萬一,萬一他們要是知道了你是爸爸的女兒…”
“不會有那麼多萬一。”
許珥知道自從周偉均犧牲後,許蔓慧對她的安危特别緊張:“你不止有我,也有外婆,小姨,外婆身體也不好,你這幾個月進三次醫院,她怎麼受得了?”
“可是我就是擔心,小珥,讓我過去照顧你好不好。”
“那外婆呢?她一個人在家?小姨不着家還得照顧表弟。你不想多陪陪外婆嗎?”
“那我想你就給你打電話。”
“出任務的時候不能帶手機。”
“那你什麼時候不出任務?”
許珥被許蔓慧追問得有點窒息:“這樣,我看到了就回你消息,行嗎?”
許蔓慧還想說些什麼,許珥用力抽出了她的手:“好了,你多休息,我是今天請假出來,得回所裡了。”
許珥起身撫摸着她的頭發,像小時候她撫摸自己一樣:“媽,你要好好的,我才能沒有顧慮。”
外婆剛打完飯回來就見許珥關上門打算離開:“小珥,你要走啊?”
許珥點頭:“外婆,你平常晚飯後跟鄰居阿公阿婆聊天也把媽媽帶上,不要讓她閑着。”
外婆歎了口氣:“她不肯出門啊。我想讓她幫忙做些事情,可是你媽看到個東西就想自傷,攔都攔不住。”
許珥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許蔓慧瘦弱的身軀被白熾燈照着,邊緣模糊好像要消失:“把家裡有關爸爸的東西都收起來吧。”
她走後隻聽外婆懊惱說:“作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