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的紋理繁複而精細，鑲嵌着的金邊在吊燈下閃爍，有些晃眼。

許珥知道江家底蘊深厚，但僅僅一個書房的門就如此雕欄玉砌，多少有些暴殄天物了。

她想起了王思茵剛才的話，拉住江鶴川正開門的手：“江鶴川。”

“怎麼了？”江鶴川以為許珥是緊張，拍拍她的肩膀：“别怕，我都安排好了。”

許珥思緒清醒：“你知道我家的具體情況嗎？”

“知道，他們也知道。”

“我覺得你不知道。”

許珥内心的兩個小人在猶豫不決： “當年我高考結束後突然離開的理由，你不好奇嗎？”

從她再次遇見江鶴川那天就随時做好準備回答這個問題，隻是直到現在他都沒提過，還是說不想提？

“其實隻要你問，我就一定會說。”

江鶴川何嘗不想問啊，但種種迹象表明那是許珥心裡的一道疤，他怎麼忍心掀開：“那些都不重要，現在你在我身邊就夠了。”

“當年是因為……”

“我知道。”江鶴川突然打斷許珥的話，把準備的見面禮物分一些放她手裡，目光深情，好像某種交接儀式：“因為你愛我愛到不能自已。”

哈？

許珥看着手中的東西滿臉問号。

嚴肅的氛圍被打破，她剛想開口罵人，江鶴川就握住她空的一隻手，彎起唇：“進去吧，爺爺他們要等急了。”

許珥深呼吸一口氣，這才緊張起來。

江鶴川餘光瞥見拐角處的黑色人影不見沉着臉的才緩和一些開門進去。

“小川怎麼還沒到？”江老爺子依舊中氣十足：“不會是騙我的吧，為了不相親這種謊話都編的出來。”

林虹甯給他倒了茶：“爸，我之前見過，是真的，人小姑娘水靈靈的。”

江老爺子懷疑： “真是警察？警察能看上他那樣？”

“……”

“爺爺，您這孫子您眼裡就一無是處嗎？”江鶴川一進來就聽到這話，多少有些丢臉：“您看，我這不是帶來了，從不食言。”

許珥看書房裡老老少少坐着十幾人驚呆了，重點是主廳還有好些江家人也在招待客人。

一時感慨，江家的老祖宗可真能生啊。

許珥跟着江鶴川一個個點頭問候過去，頸椎差點斷掉。

原本擔心氣氛會尴尬，一小男孩不知從哪鑽出來自來熟地拉着她的衣服，奶聲奶氣喊着：“警察姐姐。”

許珥不懂對方是什麼輩分，隻是朝他笑了笑。

小孩子居然慌張地跑到大人身後：“爸爸，我還沒見過警察姐姐，都是警察叔叔。”

那個男人順勢把小孩抱起來，許珥看清他的樣貌了然，原來這就是江文星的隐婚子。

江文星朝她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小男孩抱緊他：“我要是不聽話，會把我抓走嗎？”

在場人都笑了，江鶴川順勢吓唬他：“你下次再把我陽台養的草拔了，我先把你抓走。”

小男孩撇嘴：“小叔叔最讨厭。”

家裡人似乎都習慣兩個最小的肆無忌憚吵架。

“哎呦，帶什麼東西，我們家什麼都不缺。”江老爺子招呼着旁邊人把東西接過。

從許珥進門就開始打量着她，脊背挺直如松，不卑不亢，大大方方，完全不扭捏。

他點點頭，眼中很是滿意：“丫頭，過來我好好看看。”

剛才被桌子擋住，許珥走進才發現，江老爺子是坐着輪椅的，難怪剛才壽星沒出現，全程都是江文星代替老爺子講話 。

許珥半蹲下來，江老爺子瞧仔細了，眼中更多是欣賞：“不愧是一身正氣。”

不愧？

許珥聽他的話有些奇怪，不過江老爺子沒多說，她也不敢問。

之後大家都磕着瓜子各聊各的，許珥才沒那麼拘謹。

江鎮辰這時候過來：“之前聽我夫人說，我當時手術你也和小川在外面等了一夜？辛苦你了。”

許珥眼睛瞪大，連忙擺手：“我沒事，叔叔您手好點沒？”

“好多了，雖然不能做手術但可以指導更多的學生，也算功德一件。”

然後他和林虹就甯問了很多許珥在派出所忙不忙啊，夜班會不會累，有沒有人欺負。

江鶴川也會偶爾出來回答兩句，卻被夫妻兩讨嫌地讓他躲開别插嘴。

許珥淺笑，好像從父親出事以後沒人再這麼事無巨細地問她這些東西，而江家人也好似統一口徑，沒人過問她的家庭。

江老爺子有些乏了，江文星說不能單獨把客人放在下面太久，他要下樓，江鶴川也提議要帶許珥離開。

他們走時候江家人送了好多回禮，按照這裡的習俗女方第一次來，收到對方家回禮表示滿意。

不過許珥一看這些東西的分量，不敢接。這要是被拍到了就不是自己主動回所裡，而是被同事壓回去了。

江鶴川看出了她的為難，張開手臂照單全收：“來來來，給我吧，給我吧，又能大賺一筆。”

一老婦人聽聞輕打了下江鶴川的手臂，又紅包塞進他懷裡。

那雙蜷縮充滿褶皺的手輕撫上許珥的臉：“許家丫頭，你可得記着些，别給這臭小子私吞了。”

許珥鼻子一酸： “好的，姨奶奶。”

“真好，真好，小輩都成家，我們老一輩也是盡責了。”老婦人走路顫顫巍巍，是被他兒子扶着離開的。

不管私底下怎麼樣，起碼許珥現在覺得江家的氛圍真的很好。

大家都散後，江老爺子讓許珥和江鶴川留下來，他讓人走之前把門關上，甚至窗簾都拉起來，開了吊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