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掃了眼四周,白雪皚皚一片,好像少了點什麼,但又想不起來。
算了,想來不重要。
他拂去衣上粘的雪,轉眸道:“先回城。”
葉渺立馬上前去替他撐傘,一時間兩人挨得極近,一陣很淡的草藥清香自對方身上傳來。
他心跳驟然加速,一邊努力克制住蔓延上臉的紅溫,一邊回想着,遊戲裡面有體香這個設定嗎?
但很快,沈予停住了腳步。
他偏過頭,目光落在他握住傘柄的手上。
“怎、怎麼啦?”葉渺下意識吞咽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開始慌張起來。
“我記得,是将傘給你了。”沈予回憶了下,山上樹木叢生,枝丫縱橫交錯,那種環境下并不适合打傘,于是他便将傘給了葉渺。
葉渺心裡咯噔一下,有種被心思戳穿的緊張。為了和少年撐同一把傘,他特意将多出來的傘給埋了起來、埋的很深。
他眼珠子一轉,裝出若無其事,開始胡編亂造:“傘被那名叫‘倒逆’的玩家拿走了,他說了句不想管之後,就到現在還沒回來,應當是不準備和我們一起了。”
說着便低下頭,語氣帶上了幾分委屈:“不會是嫌棄我們了吧……”
‘倒逆’——也就是白石禮在遊戲中的昵稱。
聽後,沈予有些恍然,終于察覺了原時少個人,不過副本裡玩家的行動本就是自由的,沒有規定非要誰和誰組隊,加入或者離去,對他而言都沒有影響。
“随他去吧。”說完這句,他加快了步伐,用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回到了城主府。
當少年冒着風雪再次出現在眼前時,克洛弗相當意外,“我以為下次再見,會是很久以後了。”
他放下手中正在雕刻的木頭玩具,替兩人倒了杯熱茶暖身:“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克洛弗敏銳地察覺到,沈予的氣色不好,比離開時更差了一些。
聯想到這,他瞳孔暈染開了如墨的黑色,毫不懷疑如果說是,他會立刻動身去掃清障礙。在他眼中,少年和他女兒的生命挂鈎。
沈予搖搖頭,拒絕了這份關心,轉而道:“帶我去冰室。”
以他的性子不會無緣無故提出要求,一定是獲得了什麼線索。短短的相處讓克洛弗領會到了這點,他霍地擡頭,瞳孔微縮,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你……”
“不确定,試試。”沈予打斷了他接下來的疑問,縱使大魔法師說可以救活小花,但沒有親眼所見之前,他不會給予肯定。
克洛弗有太多要問了,千言萬語彙聚交織,他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短短幾個字,澆滅了他内心的焦灼。他轉身再次打開冰室的門,表情變幻之下,也恢複一如既往死水般的平靜,隻有緊握住的手證明了他的克制。
小花如同幾個小時前見到的那樣,小小一隻躺在冰棺裡,有種歲月靜好的甯靜。
沈予輕輕将她的頭枕的高一點後,将那枚藥送入口中,确保吞了下去。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他們都在靜等一個答案,特别是克洛弗,連呼吸都放緩了很多。
一秒、十秒、一分鐘……
明明沒多長的時間,對于克洛弗來說度日如年。冰棺裡的人,依舊沒有反應。
幾年的時間他都熬過來了,可這短短一會,他卻有點要崩潰。
身子忽然一重,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克洛弗機械地轉動腦袋,少年纖長的睫毛緩緩眨動,上面已經積上了一層很淺的冰霜。
“靜心。”少年依舊眉目稍顯冷淡,對他道。
克洛弗看了他一會,又機械地将腦袋移了回去。他記不得到底過了多久,好像很短,又好像很長。
冰棺裡的女孩就在這時動了!她仿佛刹那間被注入生命,直接從中坐了起來。哭泣聲從她口中傳出,開始是小聲抽噎,最後哭的撕心裂肺。
“哥哥……”她伸出雙手,揮舞着雙手想在空氣中抓住什麼。
克洛弗第一時間一個箭步沖了上去,将她從冰棺中抱出來,哆嗦着嘴唇:“爸爸在,爸爸在這……”
他激動地牽着小花的手親了一口,放在自己臉上,但是遭到了抗拒,“哥哥、哥哥……”
克洛弗呆愣在原地,見過陰暗的他、暴走的他、沉寂的他,但如此不知所措的他還是頭一回。
小花視線一開始沒聚焦,當眼淚滑落臉頰,她才勉強看清楚了四周,掙紮着下地。
克洛弗不敢太用力,隻能放她下來。小花一轉身,踉踉跄跄地撲進了沈予懷裡。
沈予下意識和克洛弗對視了一眼,看到對方從懵逼到不可置信再到心如死灰,裝作無事發生地移開了眼。
他半蹲着身子,将身上的外套披到小花身上,安慰道:“我在。”
随後又耐心地将小女孩臉上的淚水抹掉,牽着她冰涼的小手:“先出去,這裡冷。”
剛複活的小花很沒有安全感,亦步亦趨地跟着沈予,不離開半步。
“……”克洛弗體會到了紮心,這樣顯得他這個當爹的很像個局外人。
緩了好一會,有沈予陪着,小花的情緒總算穩定了下來。她這時才看了眼克洛弗,喊了句:“爸、爸。”
聽到這一聲久違的爸爸,克洛弗喜極而泣,覺得這一刻自己死都甘願了,他剛伸出雙手想要奪回屬于自己的女兒,結果又看到她嫌棄的扭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