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虞影溯松開了他的嘴唇，低笑着用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鼻尖，“我想把美味留到最後。”

塔爾沒有理會他的矜持，伸手勾住他的後頸，繞過了那根擾人心弦的手指吻上了他的獠牙。舌尖的刺痛很快就被酥|麻的癢意替代，虞影溯捧着他的頸側，讓這個吻從最初迫不及待的急促逐漸變成了藕斷絲連的溫存。

第二日的清晨，克萊蒙隻身一人去了騎士團總部報道。雷恩的辦事效率很值得信任，修斯在見了來者之後并未多說什麼，給他安排在了騎士團總部一個閑散的空缺職位上，第二天開始任職。

他們隐晦地交流了幾句關于尤金的事，修斯不願多說，克萊蒙也自知這件事已經不在自己的管轄範圍内。

“雷恩給你找了個住的地方，一會兒有人會帶你去，”修斯說，“帶着你女兒好好生活，這些年在東部氣根辛苦了。”

“分内之事，”克萊蒙笑了笑，“多謝。”

虞影溯和塔爾在日出之後就回到了旅館，他們入城之後就不再和克萊蒙一起行動了，一來是人多目标大，二來也是為了克萊蒙在琳琅天城未來考慮。他們傍晚時分約在了克萊蒙的新家裡見面，雷恩給他們找的住處在琳琅天城西側，房子不算大，卻有個一城難求的小後院。天空樹樹根在這裡正巧出現了一個空洞，如果不是進入了房間，誰都發現不了這裡還有一個如此隐蔽的地方。

“新家很不錯，芙蘭很喜歡那個小院子，”克萊蒙說，“你們之後準備怎麼辦？”

騎士總團内的勢力并不統一，修斯和尤金雖說都姓霍姆蘭德，但他們之間的鬥争從沒有過休止的時候。尤金那邊得到消息說聯盟通緝榜首位已然進入了都城範圍，那麼修斯知道這件事也是遲早的事情。

“走一步看一步，”塔爾說，“之後裝作不認識我，安全。”

“需要幫忙盡管提，隻要在我的能力範圍内，”克萊蒙說，“芙蘭也不希望你們出事。”

“她會平安長大的，”虞影溯笑了笑，“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琳琅天城在傍晚下起了雪，零星的雪花逐漸變得密集，入夜之時已然成了鵝毛大雪。塔爾爬上了距離騎士團總部最近的高處樹根，都城晝夜不息的燈火就在不遠處，但此時此刻，他的心思卻半點沒有分給他們。

虞影溯就在他身後身上的鬥篷和衣服一點點被解開，那雙微涼的手偶爾會觸到他滾燙的皮膚，帶起一陣難耐的癢意。

“别脫了……”塔爾低聲說

“衣服沾上血就穿不了了，”虞影溯的聲音很輕，“冷嗎？”

“不冷，”塔爾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冷了，“我昨天碰了蠟燭上的火，不會受傷。”

他對冷熱的感知并沒有變得遲鈍，但卻不會再因此受到半點傷害。虞影溯趁着他分神的間隙把他帶進了懷裡，借着身高的優勢低頭蹭他的頸側。塔爾的指腹克制地搭在他的手上，虞影溯低笑着把手指伸進了他的指縫，從内側鎖住了他。

“别動，”虞影溯低聲道，“害怕嗎？”

“不怕，”塔爾縮了一下，“可你頭發掃到我——”

他說到一半就噤了聲，獠牙毫無預兆地就穿透了他頸側的皮膚。脖子上的皮膚猛地起了一層戰栗，沿着半邊的身|體一路蔓延到腿根。

塔爾連呼吸都停住了。

虞影溯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眼前漆黑一片，指縫裡漏進來的昏黃燈光變得迷蒙，像是光暈邊緣的虛影。他的意識還算清醒，溫熱的液體順着肩窩流到鎖骨。虞影溯松開了牙，追着那縷鮮血一路舔舐到了他的頸窩。

塔爾閉上了眼睛，他的思考逐漸變得遲緩，血液在皮膚表面的流速很慢，虞影溯也意識到了追逐無用，于是攬住他腰腹的手臂撤回了一半，沾着那縷流竄走的血液在他皮膚上暈開。

吸血鬼的呼吸聲就在耳邊，被剝奪的視力讓聽力和觸覺都變得更加敏|感。塔爾的頭越發昏沉，頸側的血管突突地跳動着。他腰側被血暈染開了一片，黑暗裡若有若無的血氣鑽進他的鼻腔，充斥着迷離的欲|望。

虞影溯幾乎要被這欲|望吞沒。

進食的時間持續了很久，塔爾甚至數不清虞影溯的獠牙多少次咬開他的皮膚，又多少次讓他頸側的血洞愈合。那隻遮蔽視線的手離開了，掠過他的臉頰來到了被獠牙貫穿的頸側。傷口在緩慢的舔舐之下徹底愈合，那縷溢出的血液被截斷在了鎖骨之上，暈開成一朵鮮紅的花。

“虞影溯，”塔爾啞着聲叫他，“燈亮了。”

“嗯，”虞影溯的聲音帶着餍足，像是飽食一頓的蛇，“怎麼辦，我把你弄髒了。”

“什麼東西，”塔爾呼吸一滞，“你說什麼鬼話？”

虞影溯是故意的，他抵在塔爾頸邊笑，任由自己的呼吸盡數撲在他剛被咬開的地方。懷裡的身|體崩得很緊，但卻沒有絲毫要抵抗的意思。虞影溯看見他脊骨上有黑色的花在盛放，他的小主人心裡有一層終年不化的凍土，等到開春，或許冰雪就能消融，開出一朵純白的玫瑰。

“幾天後見。”虞影溯松開了他。

“這幾天進食怎麼辦？”塔爾問，“沒有血你會怕太陽。”

“那你快點來找我。”

他退到了樹根的邊沿，再往後一步就會墜落。

“塔爾，”虞影溯低聲道，“我等你。”

夜雪覆蓋了街道，但澆不滅燈火，也無法冷卻滾燙的人心。塔爾在高空待了一整晚，腦中胡亂地閃過了無數場景。那些錯綜複雜的記憶最終都被雪花壓了下去，在他心裡又蓋上了一層冰冷的霜。

他想起了索薩家後院裡的白玫瑰，那些玫瑰的花瓣掉落的時候，也有積雪一樣的光景。

時隔四十多天，這是他在遇到虞影溯之後第一個獨自度過的夜晚。

雪夜之後的黎明帶着通透的光，琳琅天城變成了一片雪白。塔爾身上的血迹幹涸了，他穿好了衣服，厚重的黑色大衣敞開着披在外面，縱身一躍消失在了晨光的陰影裡。

騎士團總部在晨曦之下迎來了第一個不速之客，塔爾一腳踹上了修斯的後背，對方一個踉跄，但久經鍛煉的身|體反應極快。他幾乎是瞬間拔|出了腰間的劍，周圍聞訊趕來的騎士們根本沒有看清他的動作，但劍身卻沒有觸碰到塔爾分毫。

修斯被光線刺得眯起了眼睛，但對方一頭暗紅色的頭發太過顯眼，身份也昭然若揭。

“塔爾·斯圖萊特？”

“聯盟的手已經伸到這裡來了嗎？”塔爾嗤笑，“霍姆蘭德家勾結聯盟，我看你也不例外。”

“胡言亂語！薩利爾曼王國和聯盟向來不共戴天！”修斯被他那一腳踹得火氣上頭，大手一揮，喝道，“拿下！”

四周的騎士們聽令一擁而上，塔爾在持續抵抗了幾分鐘後佯裝寡不敵衆，很快就被制服在地。

“尤金勾結聯盟意圖謀反，我看你也差不多，”塔爾冷笑，“否則你抓我幹什麼？”

“放你他媽的狗屁！”修斯對着塔爾的臉就踹了過去，但後者一個閃躲，這一腳最後踹到了旁邊的一個騎士身上，“尤金不是老子家裡人，别他媽遇到一個姓霍姆蘭德的就往我頭上扣！給我帶走！滾！”

塔爾的頭上被套上了麻袋，視線消失的前一刻看見了一個紮着高馬尾的青年眯起眼睛挑了挑眉。他手裡的劍彈出了劍鞘，又“啪”的一聲歸鞘。

“玄逐歸！”修斯喊了一個人的名字。

“在，”那個高馬尾的青年應道，“總團長有何吩咐？”

“如果對手是‘彎鈎’，赢的把握有幾成？”玄逐歸笑了笑，把劍挂在腰間，對着修斯做了個抱拳的動作，“十成十的把握，我會讓他死在角鬥場裡。”

“那就把他放出來，”修斯低聲道，“決鬥慶典該加點顔色，通緝犯和殺|人魔就很合适。”

修斯并未懷疑他的來意，好像真的把他當做了一個擅闖騎士總團的瘋子，但他身邊的那個青年顯然不這麼想。他在蒙托帕聽到過玄逐歸的名字，一個有意和他結交的王國世家公子不可能認不出他，也決不會相信他如此輕易地就會被這群水平良莠不齊的騎士制服。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修斯想讓他死在角鬥場裡，死在那個名為“彎鈎”的死囚手下。

騎士總團門口的哄鬧惹來了很多行人駐足觀看，塔爾要的效果達到了，他的出現會成為琳琅天城中的一根引線。或許三天之後，整個都城的大街小巷都能聽見他塔爾·斯圖萊特的名字。

洪流會帶來黃沙，但砂石中總藏着黃金。

我也是亡命徒，也想當這孤注一擲的淘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