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爾的意識還算清醒,眼前也沒有從前喝醉時的眩暈感,但思維卻轉得尤其快。
“那個叫虞影溯的血族,”一旁的沈初墨問,“他殺過人嗎?”
“殺過,”塔爾低聲道,“我說過,他隻咬開過我一個人的脖子。”
“所以……他登上通緝榜的原因和你一樣?”沈初墨頓了頓,“我無意探查其中的究竟,隻是我的父親來自檀楓鎮,他也死在了吸血鬼手裡。”
果然。
“他始終認定血族并非全惡,但我不一樣,我沒有接觸過他口中那些‘善良’的血族,”沈初墨笑了笑,“他死之後不過三天,我就被我母親的人接走了,我至今都沒有見過她,但輾轉多處,我知道了她的名字。”
塔爾皺了皺眉:“什麼?”
“蒼蘭,”沈初墨說,“和聯盟的六長老蒼珩姓氏相同,但這個姓氏……在人類中尤其少見。”
沈初墨似乎總是帶着殘酷的冷靜,她甚至稱呼他們為“血族”,而不是“吸血鬼”。
“你知道兇手的名字嗎?”塔爾問。
“至死不忘,”沈初墨垂眸,看着手腕上的那顆獠牙,低聲道,“貝克蘭特·布洛卡。”
塔爾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聽到這個名字了。
“你認識他?”沈初墨皺着眉問。
塔爾從口袋裡掏出了屬于貝克蘭特的一顆獠牙,展示給沈初墨:“都是他的。”
沈初墨聞言猛地一怔:“你說什麼?”
那顆獠牙上的齒刃白得像是窗外的雪,除此之外連一道刮痕都沒有。塔爾在沈初墨伸手想要觸碰之時收回了手,低聲道:“齒刃還在。”
血族的獠牙很容易割破手部的皮膚,能出現在拍賣行上的都已經經過打磨處理,不會再傷到人。
“我手裡還有三顆,”塔爾把口袋裡的獠牙都拿了出來放在桌上,“但我需要軍師回答我三個問題,在那之後,這些就都是你的了。”
玄逐歸手裡的酒杯敲在桌面上,聲音有些響。
沈初墨笑了笑:“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在騙我?”
“初墨。”玄逐歸出聲提醒。
“我不需要證明,你信或者不信對我而言其實沒有區别,”塔爾又抿了一口酒,“我那天被貝克蘭特·布洛卡幾乎腰斬,但在異物被取出來之後,傷口複原隻用了幾分鐘。”
玄逐歸手裡的杯子滑脫了指尖,在桌子上發出許多窸窣的聲響。
“帕雷格在角鬥場裡問過我一句話,他說對了,”塔爾偏頭去看玄逐歸,“我不是人類。”
玄逐歸和他對上視線的瞬間竟有種想要逃跑的沖動,他借着光線從他深灰色的眼睛裡看見了銀色的閃點,那的确不是人類能夠擁有的眼睛。
屋裡一時間隻剩下了炭火爐的聲響,半晌,沈初墨才開口:“這我還真的不知情。”
“那第一個問題,”塔爾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誰讓你們來接近我的?”
“家主,”沈初墨答,“我最初是從家主口中聽說的你。”
“夠了。”玄逐歸皺眉。
沈初墨壓住了他的手,把那隻不安的酒杯也按在了桌上。
“第二個問題,”塔爾低聲道,“玄家和聯盟什麼關系?”
“家主在聯盟中有相識的人,舊友,”沈初墨的手上用了些力,“我不知道那人是誰,但他地位不低。”
“第三個問題,斯圖萊特家除了我,你們還知道誰?”
沈初墨有些不理解這個問題的用意:“還有盟主啊。”
“涅亞·斯圖萊特,”玄逐歸飲盡了一杯酒,“問這個幹什麼?”
塔爾手裡的酒杯碎了,瓷片劃開了他的手心,血液沿着手腕滴在了桌上。
“一個半月前我才知道他叫什麼,”塔爾說,“才知道他死了。”
醉舞的酒勁沖上了頭,塔爾壓不住恨意,一股強大的威壓頃刻間籠罩了整間暖閣。玄逐歸猛地感受到了恐懼,但他身邊的沈初墨卻并未對此有太大的反應,甚至連臉色都沒變。
“玄家地處南部偏西的西涼川,我們能力有限。”沈初墨說。
“這是聯盟和我的事情,”塔爾壓着聲音,他展開了掌心,讓桌對面的兩人看着傷口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内徹底愈合,“人類……不該參與。”
沈初墨還想說些什麼,暖閣的門就忽地被敲響了。玄家的下人帶來了一張請柬,來自拉弗雷恩家。
“霍爾·拉弗雷恩說要公開處決吸血鬼,”玄逐歸說,“在兩天後的黃昏。”
“他們不會有這個機會,”塔爾說,“我說過,今晚就要去找他。”
玄逐歸看了一眼沈初墨,後者的指尖停留在了桌上血族獠牙的齒刃上,任由那東西割破了自己的皮膚。
“拉弗雷恩家在琳琅天城東北方向,”沈初墨說,“你能保證他……不傷人嗎?”
“隻要沒有人主動攻擊,”塔爾說,“否則用不到他,我會先擰斷那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