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從未說話的那個血族用沙啞的聲音怒吼，“殺了他。”

他們的動作很快，但再快也比不上虞影溯，更比不上羽畫。血族的攻擊法術被災禍盡數吞噬，那是魔族的至寶，注定了會是一切黑暗生物的克星。

而區區下等吸血鬼又怎麼可能淩駕于它的頭頂之上。

“災禍，”塔爾低聲道，“穩住。”

“穩住？”舔牙的那個譏笑道，“你該想想用什麼表情死去更好看，或者……你想當我們床上的玩物？哈哈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聽說獵人的滋味特别好，我——”

譏嘲的話語戛然而止，剛才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塔爾突然就消失了。那個吸血鬼根本沒看清他的動作，而等到他反應過來，胸口已然沒入了一柄大劍。

“我不喜歡你們用上床來和我開玩笑，”塔爾冷聲道，“我床上有一個虞影溯就夠了。”

塔爾的手腕一轉，吸血鬼的心髒在瞬間被災禍吞了個幹淨。灰飛煙滅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狂風抵達平原的邊界，晶瑩的粉末消散在了烈火之中。尾椎的漆黑荊棘爬上了臉頰，殺戮帶來的興奮感讓塔爾再也壓不住氣息，屬于大惡魔的威壓頃刻間降臨。黑夜裡隻剩下了烈火肆虐的噼啪聲，那火焰讓活着的兩個吸血鬼幾乎被釘在原地。

隻有塔爾自己知道，剛才得手純屬運氣。那個吸血鬼根本沒有任何準備，他太輕敵了。

“剛才誰說撕碎我？”但他依舊一聲冷笑，“吸血鬼不該是我的獵物嗎？怎麼，鹿群要圍攻獅王了？”

可這裡哪來的鹿群，這裡隻有兩頭鹿。

“你是什麼東西，”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一回遠了很多，“隻有斯卡文吉爾家的魔族才擁有深淵烈焰！”

“深淵烈焰，”塔爾重複了一遍，“或許你可以多告訴我一點關于這個的信息。”

僵持不會持續太久也不能持續太久，塔爾對火焰的控制如今依舊堪憂，而他光是為了殺一個就已經用了大半的法力。這一舉動讓另外兩個不敢輕舉妄動，但也加大了他下殺手的難度。

如果這時候虞影溯……

塔爾搖了搖頭，他不能什麼事情都想着有虞影溯在。他總要有自保的能力，不然在這樣的世界上根本無法活着，隻會成為負擔。

而他不可能，也永遠不會是任何人的負擔。

塔爾知道這麼大的動靜一定瞞不過君煌，但他離開之時和君煌打的招呼就已經說明了一切。他聽見空中傳來了一聲細微的貓叫，那是崽崽的聲音，君煌已經到了平原上空。

一道光波砸在了塔爾耳邊，又被火焰吞噬。對方顯然也吃不準他的極限在哪裡，因為從剛才到現在他散出的火焰都沒有半點銷聲匿迹的意思。剩下的兩個顯然有強弱之分，那個聲音沙啞的明顯更強，但也更加狡猾。隻要火還燒着他就不怕，他身上這個叫“深淵烈焰”的東西對血族法術的抵抗能力幾乎是全滿，但對物理攻擊的抵禦能力又幾乎等同于沒有。

但吸血鬼顯然不知道這點。

他們藏進了不算茂密的樹林裡，在獵人的眼中這隻不過是垂死掙紮。塔爾在一瞬間收了火，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内心的狂躁，把自己完美地藏進了黑暗中。但吸血鬼在這樣的地方能看得清任何東西，他們對光線的敏感程度太高了，因此樹林裡的瞬息萬變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那就刺瞎吧。

金發吸血鬼成了第一個目标，災禍化作大弓，而塔爾伸手折下了一根樹枝。對方分開跑了，警惕性在火焰消失後變高了不止半點。塔爾覺得好笑，那三隻吸血鬼分明是來殺他的，但這裡如今卻成了他的狩獵場。

他聽見了一聲響動。

“該死，你他媽的竟然出賣我！”金發吸血鬼的聲音顯然充滿了氣急敗壞，“操，什麼破任務，誰他媽敢殺大惡魔？”

塔爾發出了一聲輕笑，大弓拉緊了弓弦。火焰包裹着樹枝化作一道流星，他剛一松手就聽見了慘叫。樹枝在被火覆蓋的一瞬間就成了焦炭，但火焰并未跟着一起消散，而是化作了比任何箭矢都要快的利刃。

可行。

金發吸血鬼被貫穿了肩胛骨，烈火帶來的灼燒感讓他疼得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隻能在地上打滾。塔爾踩着落葉的聲響一點點接近他，而每當金發吸血鬼想要起身逃跑，另一道火光就會留下新的窟窿。

東郊草場的死神再次降臨了，塔爾忽然想讓這個金發吸血鬼帶着他留下的傷痕回去，這可是對血族暗黨最好的挑釁。但他知道這不行，過早暴露對他沒有好處，更何況他還有一個獵物在逃跑，總不能真的放他走。

他在虞影溯那裡學到了些逗弄獵物的樂趣，塔爾一邊感歎自己學壞了，一邊伸手掐住了金發吸血鬼的脖子。他身上的保護層還在，但顯然這東西對他的火一點威脅都沒有。

深淵烈焰比銀器更加霸道。

“大惡魔？”塔爾冷笑，“你誤會了，我不是什麼大惡魔。”

金發吸血鬼其實長得不錯，是男性吸血鬼的平均水平。但塔爾最讨厭他的這種長相，因為這樣的鷹鈎鼻子最容易成為通緝榜上有名的殺人犯。

“災禍，變小點，”塔爾說，“剛才那個殺得太快沒來得及，這次不能錯過。”

災禍頓了頓，從大弓迅速變成了大劍，又變成了和塔爾的那把小銀刀差不多的模樣。

“你……你放過我……我去給你當卧底，你放過我！”金發吸血鬼還在争取活下去，“你會想要我這樣一個手下的，我保證我不會背叛你！”

“或許你剛加入暗黨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塔爾露出了和虞影溯有些相似的笑容，令金發吸血鬼不寒而栗，“但隻有一種人保證不會背叛我，你知道是什麼嗎？”

如今起誓法陣不能再用了，這幾個吸血鬼的目标太過明顯，一旦起誓法陣被察覺，塔爾必定會暴露自己。

金發吸血鬼仿佛聽見了希望，他不敢去看塔爾的眼睛，也因此沒有發現他森冷的目光下掩蓋不住的碎星。但那一雙還未完全長成的獠牙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看似稚嫩，卻鋒芒不減。

“死人。”

災禍嵌入了他長着獠牙的牙槽，塔爾踩着金發吸血鬼被洞穿的腹部，聽着他的慘叫聲，仿佛回到了幾個月之前。這對獠牙或許可以送給沈初墨，讓他和他的同僚——布洛卡家的大哥貝克蘭特·布洛卡相聚。

塔爾發現災禍很喜歡血族的心髒，金發吸血鬼的心髒也不例外。災禍輕聲說這是血族身上最好吃的地方，用的虞影溯的聲音，讓塔爾哭笑不得。

但他沒時間笑了，因為還剩一個獵物活着，而他的火隻剩下了不到兩成。

“躲什麼，我知道你在哪裡，”塔爾蹲在地上，面前是兩顆獠牙和一團灰，“早死早超生。”

“血族沒有死亡更沒有輪回，所以我會殺了你，讓你去超生，”沙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你太嚣張了，而他們兩個太弱。或許你的自信有一定根據，但有些血族不怕大惡魔，因為足夠強大。”

“那裡面一定沒有你的名字，”塔爾輕聲道，“否則血族大君和你這麼個東西寫在一起就太可笑了。”

他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見，但他卻聽見了對方的聲響。深紅色的光球朝着他的腦後而來，火焰一閃便将其毀滅，但接踵而至的還有第二個第三個。對方先動手了，顯然是想在同伴死了之後獨占好處，比如戰利品，比如獵物。

血族暗黨集體行動根本就是個笑話，這一點賽爾芬·伯蘭先前說過。他們都是自私至極的僞君子，表面上風度翩翩，但暗地裡不知道賣了多少同僚。“利益至上”才是暗黨成員公認的座右銘，他們不懂得合作，隻知道撿便宜。

尤其是面前這個。

“大發慈悲，讓你在死之前知道我的名字，”沙啞的聲音說，“我叫卡洛斯，記住你未來主人的名字，以後在床上記得叫。”

“我說過，我讨厭吸血鬼用上床來和我開玩笑，”塔爾深吸了一口氣，“你沒聽到？”

嘶啞的笑聲回蕩在林中，塔爾覺得惡心極了。這些暗黨成員根本不把人類當人看，他們除了食欲隻有□□，和他媽的野獸沒什麼區别。

虞影溯是怎麼長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哦？聽到了又如何，你沒力氣了吧？”

“你該慶幸虞影溯不在這裡，”塔爾說，“至少我能讓你死得快一點，而他會讓你生不如死。”

“怎麼，你爬了我們羅萊斯小虞美人的床，成了他的寵物了？”卡洛斯譏笑，“看不出來，被驅逐的親王殿下馴服獵物很有一套啊，居然有這麼死心塌地的血仆……但可惜了，滾去輪回吧！”

災禍須臾間化作大劍，擋開了卡洛斯突如其來的近身攻擊。這比起虞影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但在輔助法術的加成下也不容小觑。卡洛斯的移動速度很快，而他顯然察覺到了法術攻擊對塔爾沒有半效果，索性半點都不用了。

可他并非那種不依賴法術就能自由行動的類型，放棄無用的攻擊顯然讓他暴露了更多缺點。

比如後背。

“散鞭，災禍！”塔爾低聲道，“帕雷格·塞卡那把！”

漆黑的大劍生出了無數倒挂的彎鈎，揮舞間直接嵌入了卡洛斯的後頸。但卡洛斯反應足夠快，他直接舍棄了後頸的皮肉，傷口在瞬間愈合如初，但散鞭卻因為慣性再也無法靠近他半點。

塔爾眼前出現了吸血鬼沾着血的指甲，深淵烈火瞬間燃起，頃刻間就将那隻手燒成了灰燼。卡洛斯的慘叫聲接踵而至，但下一秒他就毅然決然砍下了自己的右手。

虞影溯那日在檀楓鎮也被貝克蘭特·布洛卡炸掉了一隻手，他用了半分鐘讓手恢複如初，而面前這個卡洛斯顯然比不上他。塔爾借機将災禍變回了大劍，抛在空中後向下一壓，直接劍身直接沒入了卡洛斯的右半邊肩膀。

“怎麼不把自己的肩膀砍了，”塔爾的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卡洛斯，感謝你的好意告知，但可惜了，一團灰不需要名字。”

塔爾松開手的瞬間，災禍化作無數觸須緊緊将卡洛斯困住。吸血鬼身上的深紅色光芒忽閃忽滅，比快燃盡的蠟燭還不如。

卡洛斯周身的紅光在一瞬間吞噬了他，災禍被整個彈了出來。活了幾百年的吸血鬼總有些自保能力，塔爾早就料想到了。貝克蘭特·布洛卡能用自己弟弟的命來換自己的，這個叫卡洛斯的家夥顯然也不會任由自己死在一個獵人手裡。

但很可惜，手段似乎并不奏效。

塔爾之間的火輕而易舉地就融化了那些細密的光暈，直直地穿透了卡洛斯的心髒。

“你——怎麼可能！”卡洛斯難以置信，那可是用他的命換來的法術。

“看來你隻是知道深淵烈焰，”塔爾其實對此很感興趣，“我以為你知道更多，否則你早就灰飛煙滅了。”

他一腳踩上了卡洛斯的咽喉，堵住了他一切想要脫口而出的言語。沙啞的嗓子裡發出瀕死的哀嚎，慘烈至極。

“我說過，我不喜歡别人用上床來和我開玩笑，希望你這次能記住，”塔爾眯起了眼睛，“還有，我愛人也不喜歡你們這群東西叫他虞美人，也希望你記住。”

災禍這次沒吃到新鮮的，因為塔爾燃起了火，直接将卡洛斯的心髒燒成了灰。

“但記不住也沒關系，”他站起了身，“反正灰不需要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