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那些人竟然污蔑她和父親的關系,這一下趙簡可沉不住氣了。
她唰地從床上站起來,吓得婉芩趕緊跪下,“郡主,他們說的這些,婉芩可一個字都沒信!郡主是什麼樣的人,婉芩心裡最清楚,您怎麼可能做出那些事呢?”
“謝謝你,婉芩……”趙簡絞痛的心得了些許寬慰。
婉芩接着磕頭道:“求郡主把我帶去夏吧!婉芩這輩子就隻想待在郡主身邊服侍您。”
“不行,絕對不行!”趙簡頓時慌張地拒絕。
婉芩這丫頭,天真懵懂,甚至對自己大宋暗探的身份也一無所知,自己怎麼能把她帶進火坑呢?自己的處境已是朝不保夕,婉芩要跟去了,隻有死路一條!
可婉芩卻委屈地抽泣起來,“郡主是嫌棄婉芩了嗎?您這一走,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婉芩孤苦一人,可怎麼活啊?”
趙簡咬了咬牙說道:“找個靠譜的人家嫁了吧,我會讓劉管家幫你。”
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說出勸女子嫁人的話。可婉芩這樣的女孩,除了嫁人,在大宋又哪裡有第二條出路?無論如何,這也好過讓她跟着自己去送死。
“我不要嫁人!”婉芩倔強地答道,“我隻想跟在郡主身邊!”
“婉芩,你聽話……”
“這是怎麼了?”米禽牧北似乎是被房裡的對話聲吸引,推門走了進來。
趙簡一見他就預感大事不妙。果然,婉芩居然跑去求他了。
“郡馬爺,求求您,讓郡主帶上奴婢吧。奴婢此生,隻想一心一意服侍郡主。”
“我不同意!”趙簡隻好來硬的,“這個賤婢笨手笨腳,一點都不會伺候人,我才不想把她帶在身邊!”
可是,她情急之下顯得過于刻意了,米禽牧北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圖。
他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婉芩,走到趙簡身邊柔聲說道:“娘子遠嫁來夏,連個陪嫁丫鬟都沒帶,實在是太委屈你了。現在這丫頭想跟去,我倒覺得是件好事,這樣,你身邊也可以有個自己人。至于笨手笨腳,為夫可以幫你慢慢調教。”
他話中有話,貌似在為趙簡着想,但在趙簡看來,他隻不過是又找到一個可以用來威脅她的軟肋而已。事到如今,婉芩已經不可避免地被卷了進來,趙簡就算不帶走她,恐怕她也會兇多吉少。
見趙簡不做聲,米禽牧北又蹲下來,掐住婉芩的下颌,一半叮囑一半威吓道:“好好照顧郡主,若是有半點閃失,我會叫你生不如死。”
“奴婢遵命……謝郡馬爺成全……”婉芩被吓得瑟瑟發抖,卻還不忘謝恩。
“沒你的事了,下去吧。”米禽牧北一放手,婉芩就趕緊爬起來跑了出去。
“你又何必這樣對待一個丫鬟?”趙簡斥責道。
“你不是對她不滿意嗎?”米禽牧北站起來,若無其事地理了理衣袖,“嶽父的靈堂布置好了,随我去看看吧。”
“等等!”趙簡叫住他,繼續質問道,“城裡那些關于我和我爹的謠言,是不是你讓人傳的?”
米禽牧北轉過頭輕笑一聲,似乎早已料到會被問到這個問題,“如果是我,我會隐瞞魏竦在夏的行蹤嗎?”
“難道是宋人?”想到魏竦說過的那些話,這是很可能的,但這不免讓趙簡更加擔心,事情怕是遠沒有那麼簡單。“會不會是……王曾?”
“娘子真是洞若觀火啊。”米禽牧北贊歎道。
“明天會不會出什麼事?你是不是知道他有什麼陰謀?”趙簡追問道。
米禽牧北一攤手,“我怎麼知道他在搞什麼。再說了,送嶽父回邠州安葬,是娘子你自己提出來的。我可都是聽你的。”
趙簡現在腦子裡一團亂麻,這幾日來的悲傷和勞頓又讓她異常疲憊,可她還是努力地試圖理出一些頭緒。
“你把王曾通夏的證據交給了王寬,是為了讓他回去對付他父親?”
“沒錯。”這件事米禽牧北倒沒什麼好隐瞞的。
“那元仲辛呢?他又是被你指使去對付誰?”既然提到了王寬,趙簡自然不會放過問元仲辛的機會。
米禽牧北猶豫片刻,隻是答道:“阿簡,你太累了,這些事現在就别想了。”
趙簡卻不依不饒,繼續問道:“是官家對不對?官家是不是做過傷害元仲辛家人的事?是不是跟元伯鳍有關?”
終究還是被她猜到了。米禽牧北默默地看着她,沒有作答。
“你這是讓他們去送死!”趙簡怒吼道,“你想讓他們飛蛾撲火,攪亂大宋朝堂,然後你好趁火打劫!”
“我隻是讓他們知道了真相。剩下的,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米禽牧北淡定自若,“如果大宋朝堂真能被兩個熱血少年攪得天翻地覆,那也是他們的本事。結局如何,就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趙簡兩腿一軟坐回到床上。這個世界仿佛在米禽牧北的操縱下,變得扭曲颠倒,混沌不堪。那些她曾經笃信的是非曲直,立場界限,在變幻無常的殘酷現實中,竟是那麼的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