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經驗,林山人的肺出了什麼問題?”
“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隻知道是氣胸,還帶有隐血,這恐怕是大面積支氣管破裂或者肺泡損傷引起的。”
“這種一般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利器貫穿傷,更壞的可能,槍傷。”
“什麼!?”這次不等艾峰再問,丁弈當先跳了起來,倒把楊成浣吓了一跳。本來兩位警官放衆人離開,單單隻留下他一人,就已經令他夠不安的了。
“不,不對,槍是違……違禁品,我也是瞎猜。”
艾峰看了丁弈一眼,半開玩笑地安撫楊成浣:“沒事楊醫生,槍是違禁,但說一說不犯法。你可以先回去了,不過,我們剛才的談話請一定不要告訴任何人。”
楊成浣滿口答應了點頭離開,丁弈也早已顯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跟着起身要走:“案子的事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就不跟這兒添亂了。”
“丁隊等等,槍傷啊,這麼大信息量,你就這麼當沒聽見?”
丁弈咬着牙沒吭聲,他現在恨不得立刻沖到樓下,把山人揪到面前,問問他這十多天來音信全無究竟消失去了哪裡,又發生了什麼。可他不敢輕舉妄動,剛才他分明看見傑克臨出門前,充滿挑釁的回眸一瞥,仿佛早就看穿了他的底牌,隻等着他沉不住氣先露出馬腳。
“不過這傷應該不是邢志傑弄的,看他剛才緊張的樣子,要不是礙于一屋子人看着,恐怕直接就上手抱人了,對林山人的關心程度可見一斑。”艾峰自以為分析得頭頭是道,可一擡眼卻發現丁弈仍在出神,全沒聽進去的樣子。他也不抗議,悄然住聲後,竟突然湊到丁弈面前做了個鬼臉。
“嘿!”丁弈這才猛然反應過來,下意識反手揮拳,“臭小子,你幹嘛呢?”
艾峰早有準備,嬉皮笑臉地飛身竄到一邊:“丁隊對我說的事不感興趣,我隻能用一種更直觀的方式做個測試喽!”
“測試?”丁弈皺起眉頭,不确定這小子七彎八繞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你看我們倆也算挺熟的了,剛才我跟你突然拉近距離,你就覺得不适,本能地退開了。”
“别繞彎子,說重點。”丁弈心底的煩躁正變得越來越強烈。
“人與人之間的心理距離,越是親近的人所能接受的距離越小。丁隊不會沒注意到吧?林山人對邢志傑的揉抱甚至沒有半點抵觸,至少上一次我見到他們時,還不是這麼……”艾峰故意頓了許久才繼續往下說,像是為了突出足夠的嚴重性,“我不知道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對林山人來說絕對很不妙!”
如果之前艾峰這麼暗示的時候,丁弈還能一笑置之,那麼現在,在親眼目睹了事實之後,他已經半點都笑不出來了。其實幾天來,他也私下琢磨了很多種可能性,卻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那晚山人的追蹤信号突然中斷,他本來也不确定那到底是因為傑克忽有行動屏蔽了手機信号,還是監聽一事已被發現?可無論是其中哪種,山人都不至于連句暗示的話都來不及說,讓他不禁擔憂事件另有蹊跷。而現在就山人受傷一事反推,兩人那晚莫非是遇襲?可那樣的話手機摔壞之前,總該有些聲響。可事實又并非如此,當時信号是毫無預兆直接掐斷的,且信号最後消失的地方還是在高架路上。據此種種,他不得不揣測一切根本是山人自己做的手腳!
至于為什麼這麼做?真是山人心中的天平已經傾斜了嗎?丁弈情感上卻決不願相信,語氣不免生硬起來:“這又跟案情無關,别捕風捉影八卦這種不入流的事。”
艾峰故作委屈地喊起冤來:“我哪裡是八卦,我隻是在考慮林山人的證詞還有多少可信度。”
“你覺得林山人沒說實話?”
“不止是沒說實話,我懷疑他甚至還包庇了邢志傑。直覺告訴我那家夥早認識何處!”
推開病房門,傑克便再無停留,抱起搖搖欲墜的山人,大步走進亮着一盞瑩瑩夜燈的房間。天還沒亮,窗外仍是一片漆黑,小榕兀自沉沉睡着,唯有蜷縮在床邊的小黑貓警覺地擡起了腦袋,它的白貓兄弟嗚咽了一聲,又換了個方向繼續睡去。它卻似乎天生愛操心的命,搖搖晃晃爬起跟了過來
将山人小心放到沙發上,喂下止血藥、抗炎藥、潤肺藥水,看他漸漸平複了喘息,傑克才稍稍松出口氣。可看到山人臉白如紙,他又再一次為自己之前的魯莽決定後悔萬分。他愧疚地伸手撥開山人額前的碎發,撫過輕蹙的秀眉,沿着清瘦憔悴的臉龐慢慢滑落,最後停在了染着點點血色的唇間。那一抹殷紅此時竟将滿是病容的臉龐映襯得楚楚動人,令人不知不覺靠近……
喵!
小黑貓不知什麼時候已扒着沙發布蹒跚爬了上來,像是在譴責似地,瞪着一雙銅鈴般的金色眸子,沖他直叫喚。
傑克被叫得心虛,不得不回過手來企圖堵上小貓的嘴:小沒良心的,我才是救了你命的人,你怎麼隻知道護着他。
一人一貓正僵持不下,不想山人聲音一聲,幽幽睜開眼睛,他一把将貓抓到懷裡,站起身:
“離天亮還有些時候,你再睡會兒。”
“等等……”山人依舊虛弱十分,卻執拗地睜着眼睛不肯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