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南打斷舒媚,“我是說小混混,怎麼回事?”
舒媚愣了一下,沒說話。
謝嘉南四處看看,皺眉,“人呢?沒送警察局?”
鐘遲把舒媚剛剛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謝嘉南沉默片刻,“這裡不适合開工廠。”
“什麼?”舒媚有些跟不上謝嘉南跳躍的思維。
“本地勞動力大部分都去外地打工了,原本就少,剩下的這些就算有勞動價值也不好管教,會影響品牌名聲。”
舒媚沒說話。
唯獨這一點,她作為受害者,反駁不了謝嘉南。
“沒關系,會好起來的。”舒帥扶着舒媚,朝她笑,“我們不也是好起來了嗎?”
“哦?”溫暖在一旁十分感興趣地探頭,“什麼好起來了?我聽到了故事的味道。介不介意分享一下?我最近十分缺靈感,急需各種故事的滋潤。”
“啊?”舒帥懵了,無助地看着舒媚,“姐……”
溫暖立馬轉頭,扶着舒媚的胳膊撒嬌,“求求了,求求了。”
“其實也沒什麼。”舒媚有些尴尬。
她不善于分享她自己的故事。
在她還小的時候,她也曾經逢人就說,覺得自己很慘。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慘的也說不一定。
後來逐漸長大,她發現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故事,以自我為世界中心,隻在意自己是不是故事的主角,理解不了其他人,也根本不在意其他人。
更何況比慘是比不完的。
世界上總有比自己更慘的人。
在皮革廠還沒有倒閉的時候,舒媚的外公外婆都在皮革廠上班,田心蘭是他們的獨女,一個在當時年代十分罕見的女大學生,讀的設計專業。而舒國慶是皮革廠生産車間的維修工,田心蘭偶爾給父親送飯的時候總會遇到他,漸漸的兩人就熟悉起來。
那時候的舒國慶還是個老實巴交的人,因為暗戀田心蘭就天天眼巴巴蹲在田心蘭送飯時會走的路,期待制造一場短暫的偶遇。
某一次,家裡燈泡壞了,隻有田心蘭一個人在家。她不會修,跑去車間找爸爸,碰到了剛和同事換完班的舒國慶。
舒國慶幫忙修好換了燈泡,在田父的邀請下留下一起吃了一頓晚飯。
再後來,田心蘭逐漸和舒國慶熟悉起來。舒國慶經常會幫田心蘭修一些東西,不論是水管,自行車還是手電筒,隻要是田心蘭拜托舒國慶幫忙修的東西,即便他不會修也會一口答應,然後徹夜研究,到處問人,直至修好。
毫無懸念的,田心蘭答應了舒國慶的交往請求,并在交往了半年後接受了舒國慶的求婚。
可好景不長,兩人結婚後沒多久皮革廠就倒閉了。
于是兩人一起開了一家小的箱包手工作坊店。田心蘭設計,舒國慶制作。得益于常年在車間中耳濡目染學會了皮革的加工與制作,兩人的手工作坊做得有聲有色,竟然逐漸做大起來。
田心蘭招了幾名皮革廠倒閉後失業又沒有找到工作的人,其中有盧嬸,還有一名剛入廠不到一個月就失業,才剛滿十八沒多久的少女。
少女名叫蔣水香,紮着兩股麻花辮,鼻梁附近有一片密密麻麻的雀斑,長得很壯實,力氣和男人一樣大,幹活幹脆麻利,很受田心蘭器重。
那會兒田心蘭已經生下了舒媚,因為久坐案前身上已經有些不舒服,再加上生育後傷了底子,生産之後身體一直不好,無法再生育。
但舒國慶想要兒子。
那時候心國已經成立,也算是縣裡有名的大公司。
這樣的大公司光有女兒,沒有兒子繼承家業怎麼行?
于是,舒國慶看上了用那時候人們的話形容“一看就好生養,容易生兒子”的蔣水香。
蔣水香剛懷孕沒多久就被田心蘭發現。
田心蘭和舒國慶徹底鬧崩,但因為公司财産不好分割的緣故遲遲拖着沒有離婚。田心蘭帶着舒媚和舒國慶分居,倒是心國越做越大。
蔣水香不複舒國慶的衆望,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舒帥。
有了兒子,公司越做越大的舒國慶再次不滿起來。
他已經是個成功的老闆了,身邊應該跟着一個美麗的妻子才行。蔣水香太醜了,不符合他的身份。他懷念起那個還沒有跟他離婚的美麗妻子田心蘭。
看看,拖了這麼久還沒有離婚,她心裡肯定還有他。隻要他去哄哄,田心蘭肯定會回頭。
田心蘭氣得把舒國慶轟了出去,但也因此加重病情,不得不住院。
蔣水香這個單純的女孩直到被舒國慶抛棄之後才知道舒國慶居然已經結婚了,而且妻子還是一直對她很好的田心蘭。
她被舒國慶的花言巧語騙得團團轉,她等啊等,等到兒子都出生了,也沒等到舒國慶許諾她的求婚,最終郁郁寡歡,病逝了。
蔣水香去世沒多久後,田心蘭也病逝了。
可舒國慶似乎沒什麼愧疚的念頭,反而覺得很高興。
畢竟這樣他的戶口本上就從已婚變成了喪偶,他可以光明正大尋找第二,不,第三春了。
但沉迷酒肉鄉讓他的身體早已虧空,無法再孕育孩子。
于是舒帥成了舒國慶的命根子。
舒媚和舒帥的關系一直很差。
她恨舒帥奪走了她的家庭,她的爸爸,是舒帥的出現讓媽媽一病不起,是舒帥害死了媽媽。
但為什麼舒帥這個傻子卻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整天跟在她身後一聲一聲喊她姐姐,用濕漉漉的目光仰望她,朝她甜甜的笑。
不管被她罵了多少次,被她趕走多少次,舒帥都會在消失幾天後又突然出現,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般拽着她的一角,繼續喊她姐姐。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舒媚高二那一年。
轉折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