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南提前半個小時來到餐廳，在腦内預演了很多種場景。

他該說什麼，舒媚會怎麼回複，他要怎麼挽回。

好的結局和壞的結局在他腦中吵吵鬧鬧，但從來沒有一個結局是他真的、在精心布置的餐廳、和舒媚、聊工作。

舒媚興緻勃勃，“我其實有點懷疑諾博。要說現在心國阻礙到了誰，誰最想搞心國，那肯定就是諾博。而且鐘遲說想要挖角他的也是諾博。”

謝嘉南心情複雜地看着舒媚說個不停，默默将自己的情緒通通收拾好，開口。

“就是諾博。”

“那些員工不用管，諾博最近收益大跳水，不可能會在這個關頭大批量招收員工給自己增加成本，而且諾博最近也沒有什麼新開工廠，沒那麼工作崗位。員工這方面，諾博唯一的目的就是鐘遲，其他都是在攪混水，混淆視聽。但鐘遲……”

謝嘉南停頓了一下，非常不想給鐘遲說好話。

但他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把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通通告訴舒媚。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潛意識告訴他要對舒媚多說話，說實話。哪怕是為鐘遲說話都沒關系。

謝嘉南：“鐘遲這個牆角，諾博肯定是挖不動的。”

舒媚沒想到鐘遲竟然還說過這樣的話，感動之餘又有些尴尬。

畢竟這些話都是由謝嘉南轉述的。

但同時她又有些不解，“諾博為什麼要挖鐘遲？”

鐘遲隻是一個剛畢業不久的，自己開了工作室的小設計師，也沒什麼名氣。諾博這麼大個品牌，沒道理會看上鐘遲。

“在繪畫比賽之前是這樣，但繪畫比賽之後就不是了。”

謝嘉南耐心給舒媚解釋。

“有兩個原因。第一個淺層一點的，這次繪畫比賽第二名的作品實際作者其實是鐘遲。能在這樣的大型知名比賽奪得第二名，鐘遲今後的名氣隻會越來越高，不再是從前那個名不見經傳小設計師。”

“第二個原因，諾博這次被高森拖累，名譽受損，急需公關。可是光撇清和高森的關系依舊不夠，諾博需要做出些什麼事情來挽回聲譽才行。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讓鐘遲加入諾博。”

“被抄襲者不計前嫌加入諾博，兩方握手言和，共同合作。”舒媚想了想，“好像确實是一個好辦法。”

想明白諾博的目的之後，舒媚頓時放下心來。

“那挖角這個事情就不用管了，反正鐘遲是絕對不會走的。接下來就是關于股份的事情。你為什麼也覺得是諾博？”

謝嘉南愣住了，抿了抿唇，沒開口。

關于心國股份這件事情，謝嘉南甚至比舒媚知道得早得多，更甚至這是他一直背着舒媚在做的事情。

在剛入股心國的時候，謝嘉南就已經在暗中調查這些流落在外的零散股份，想要收購。

那會兒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對舒媚的感情，甚至對舒媚有所戒備。再加上出了羅森塔那樣的事情，謝嘉南十分不滿這種股份實權沒有掌握在他手裡的境況，于是背着舒媚做了很多小動作。

隻不過因為最近事情堆在一起，才導緻股份收購計劃被暫時擱置。

在事情處理結束，這些股份剛被人開始收購的時候謝嘉南就已經有所察覺，并調查到在背後收購這些股份的正是諾博。

但謝嘉南不知道該怎麼向舒媚開口。

股份是一個嚴肅且敏感的話題。

這些零碎的股份難以收集消息，這麼快意識到諾博在暗中收購這些股份，還能拿到确切消息的謝嘉南又是什麼目的？想幹什麼？

窗外逐漸暗下來，五彩斑斓的光照在謝嘉南的半張臉上。

舒媚好像又看到了當初她第一次見到的那個，沉默寡言，又攻擊性十足，毫不遮掩鋒芒的謝嘉南。

可她再也不是那個第一次見到謝嘉南時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

謝嘉南雖然沒有說話，但通過他的動作舒媚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你……”

舒媚微微抿唇，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滿腔的熱血和興奮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全部澆熄。

她垂下頭，突然覺得有些失望，還有些難過。

可她應該了解謝嘉南的啊。他就是這樣的人，她也應該有這個心理準備。可當她真的意識到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那種難過的感覺依舊洶湧而來。

不是來自公司，也不是來自工作，就是一種很私人的，意識到原來她在謝嘉南心裡不是特殊的，而是和其他人一樣，沒什麼不同的失落和難過。

剛才才火熱的氛圍瞬間冷下來。

謝嘉南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從沒有一刻，他無比後悔自己寡言少語的性格，導緻現在就算想說，也嘴笨到無法開口。

好像事情又再一次被他搞砸了。

謝嘉南默默低頭，燈光之外的那些黑暗張牙舞爪将他吞噬。

而這一次，他甚至連表白的話都還沒成功說出口，就已經被舒媚厭惡。

【就算舒媚不要我了又有什麼關系？我可以死皮賴臉纏着她啊。】

【反正舒媚都已經不止拒絕我過一次了……隻要我對她态度軟一點……我可以抛下所有面子，對她死纏爛打。】

鐘遲的話突然在謝嘉南耳邊炸響。

謝嘉南猛然擡頭，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又和舒媚硬着來了。

不管他知不知道說什麼，但他得說。

把他所有内心的想法全都如實告訴舒媚。

将他自己剖給舒媚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能赢得她毫無保留的信任……還有愛。

“不是你想的那樣……”謝嘉南艱難開口。

“不，其實确實是你想的那樣也沒錯。”

他語無倫次地解釋。

“我其實一直想像你坦白，但我又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口，怎麼和你說。我怕我解釋不清楚，讓你誤會。”

“最開始的時候我确實是像你想的那樣，想暗中收購一些心國的股份，确保自己在心國的地位和話語權，不再發生和羅森塔一樣的事情。但後來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