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夕瑤也不閑着。
兩條胖鲫魚分出一條讓唐父拎着去拿給隔壁海妹姐和囡囡了。她自己在家裡,先從角落裡收拾出了一隻皮蛋缸。
這缸子原本是堆在牆角的雜物,裡面還有泥土和不知名幹掉的草,估計是上一戶人家用來種過什麼。
夕瑤把缸子推倒,摸了摸底部,沒有洞,點點頭,然後把裡面的泥土倒出來放在“小菜地”裡。
缸子頗重,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滾到後院,移到埠頭上,然後拿來大勺子舀水,蹲着把這皮蛋缸裡外都洗幹淨。
眼瞅着裡裡外外刷了好幾遍,摸起來一絲土都沒有了,夕瑤滿意地站起身來,不料腳底一滑。
她伸出雙臂,努力想要抓住點什麼,可以借個力。可惜,埠頭周圍什麼樹木樁子都沒有,夕瑤的手抓了個空,眼瞅着就要落入水中。
隻見一根船篙快速從背後伸了過來,堪堪頂在她的腰側,讓她能夠拉回重心,重新保持平衡。
夕瑤一回身,“謝謝船家”。
那船家,戴着個挺大的鬥笠,在夕陽照射下,一張臉剛好藏在陰影處。他也不說話,略點點頭,然後撐着船駛遠了。
“怎麼感覺有些眼熟啊,好像哪裡見過?”夕瑤自己嘀咕着。好在沒掉進水裡去,不然這會兒落水,還是會着涼的。
她費力把皮蛋缸拖進後院,然後用木桶裝了水,往缸裡裝滿,接着把木盆裡活蹦亂跳的小魚都倒進去。
“這狸奴,會自己撈魚吧?”夕瑤以前沒養過狸奴,也不知道人家是怎麼進食的,先瞧上兩天看看吧。
忙完小魚,夕瑤開始處理大魚和别的蔬菜。眼瞅着菜都要下鍋了,爹爹還沒回來。
她虛掩上院門,繞去隔壁海妹姐家看看究竟。
一走進門,就看到了院子裡拉開了架勢。
迎面就是海妹一手操着一個曬被子用的藤拍,一手要去抓人。小囡囡藏在唐父身後左躲右閃。
最尴尬的就是唐父,一邊勸着,一邊又想着幫囡囡擋一下海妹的藤拍。隻可惜男女有别,行動起來終究不便,就一會兒功夫,頭上汗都冒出來了。
一看到夕瑤過來,忙對她嚷:“還站着幹嘛,快過來拉着啊。”
夕瑤快步走上前去,從後頭抱住了海妹,“海妹姐,有什麼事兒好好說,囡囡這麼小,别回頭給你打壞了。”
海妹這會兒也是一臉潮紅,頭上的發髻都有些散開了。她喘着氣,雙手扒拉着腰間夕瑤的胳膊說,“你放開我,我今天非打死這個小畜生不可。小小年紀,居然學會了偷東西。小時偷針,大時偷金,這壞毛病非得掰回來不可。”
“不會吧,囡囡可是個乖孩子啊,怎麼回去偷東西呢,别是誤會了。”夕瑤見海妹掙紮,抱得更緊了。
“娘,我真沒偷東西,不是我偷的。”小家夥在唐父後面伸出個腦袋,怯生生辯解着。
“你還敢抵賴,好啊,小小年紀,居然還學會說謊了,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海妹一聽,又要撲上去。
海妹日常磨豆子換水,做慣了力氣活兒,這一撲騰,力氣可真不小。夕瑤眼看着抱不住了,靈機一動,裝作被海妹大力帶出去的樣子,整個人往前一撲,倒在地上。
眼看着夕瑤摔了,海妹也顧不得教訓孩子了,忙回身把她扶起來,“哎呀,摔着哪兒了?沒磕破皮吧?哎,都怪我,就想着揍孩子了,也沒顧着點你。”她嘴裡念叨着,手腳倒是很快,仔細看了夕瑤的胳膊和膝蓋。
“皮倒是沒磕破,就是膝蓋腫了,” 看着淤青了好大一塊,海妹頗為自責,“哎呀,估計得疼好幾天了。”
“沒事沒事,”夕瑤一看海妹教訓孩子的勢頭停住了,心裡的大石頭也放下了,拍拍裙子站起來。“嘶”,直起身的時候果然膝蓋疼。
看她倒吸一口氣的樣子,海妹的内疚更盛了。
夕瑤抓緊機會,雙手拉着海妹的袖子,“姐,你看那縣衙裡頭,大老爺審案子,還得給人說話的機會呢,要教育孩子,是不是也得讓孩子把話說完啊。要是她真的做錯了事,等理完了是非對錯,再打不遲。”
海妹看着夕瑤父女,人家來送魚,趕上了這無妄之災,還弄傷了,終究還是按下火氣點了點頭。
夕瑤一看海妹同意了,和囡囡招招手,“囡囡,來,和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囡囡怯生生地走上前,邊走邊看着她母親,小聲回答道:“我撿到了一個東西,我娘說是我偷的,可我真沒偷。”說話間都帶了些哭音。
“什麼東西,能給我看看不?”
小家夥去廚房的桌上拿了東西,慢慢挪回夕瑤面前,伸出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