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瞌睡送枕頭,正好麼!
隻是...
一聽說是潘大娘子的嫂子送的,夕瑤心裡有點犯嘀咕。
“我之前也聽說,這壽康堂啊,出應季的妝匣之物。這冬天是梅花,秋天可是桂花?”王夫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夕瑤感激地回過頭去,隻看到對方極輕微地和她點了點頭。
“沒錯,秋天正是桂花呢。用的是蒼黃色的鈞窯瓶,甚是少見。”
“呦,這還真是少見呢。我這把年紀,是不好再用這些香氣撲鼻的東西了,回頭要被人說我老來俏了。隻是這四季之物搭配不同顔色的妝瓶,到着實用心。秋季的那一套,妹子這裡可有,拿出來讓我瞧瞧?”
潘大娘子雖不知為何話題被扯到了這裡,但是女眷聊天麼,對于妝物感興趣再自然不過了。“秋天那套我也有,也是人家送的。不過當時我有些害喜,不願意聞到香味,就沒怎麼用。”說着,吩咐身旁的女使把秋冬兩季的都拿上來擺到桌上。
夕瑤挨個打開蓋子聞了聞,又倒處出一點點,在手背上試用。許是表情太嚴肅,一點也沒有年輕小娘子看到新鮮玩意兒的欣喜,這下,連潘大娘子也看出了不對。
“請幫我準備一個煎藥的小爐子,一個小鐵鍋,若是沒有小的鐵鍋,瓷碗也行,大小能夠比爐子口大一些就行。再準備一些溫水。”
東西搬來了,屋子裡人多,夕瑤不放心在裡面試,讓人搬到外頭院子裡去,又怕風大,在四面豎起了屏風。
隔着屏風,外頭的人隻看到裡頭夕瑤模糊的身影;再接着,即便是隔着屏風,聚在門外走廊上的人也能聞到屏風裡頭飄過來一陣陣的香味,桂花,梅花,還有說不出的甜滋滋的味道,讓人輕飄飄的,連嘴角都忍不住放松下來。
“驗好了。” 夕瑤把小鐵鍋裡燒過的東西潑在地上,又澆上了水,接着招呼女使把爐子屏風都撤走。
“如何?”幾張嘴異口同聲地問道。
“這些東西,以後盡量莫要用了。”答案很清楚了。
“是誰,是誰下了毒要害我?”潘大娘子原本在屋子裡的,一聽這話也顧不上外面吹風,站起身就往夕瑤走來。
“哎呀,你這還在月子裡頭呢,可不能吹了風,”王夫人一看不對,連忙招呼嬷嬷把娘子攙回屋子去。“有什麼事,咱們屋子裡頭說。”
等屏退了别的下人隻留下潘大娘子身邊信得過的嬷嬷,終于可以說了。
“潘大娘子,您這兩套面脂,手油,花露,我剛剛都試了。裡頭摻了阿芙蓉果實萃取的油脂。量不很多,但是濃度不低。”
“阿芙蓉?”潘大娘子忍不住驚呼起來,然後趕緊捂住嘴巴,“你說得,是官家頒下聖旨明令禁止的那個?”
“正是。” 夕瑤打開了其中一個手油的蓋子,遞了過去,“這裡頭因為放了足量的梅花或者桂花泡的油,香味撲鼻,所以蓋住了原本阿芙蓉的味道。”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看到夕瑤遞過來的手油,潘大娘子還是忍不住往後躲。
“别怕,這個距離無妨。阿芙蓉本身油活血化瘀之用,所以放在女子用品裡,短時間内,會讓人看起來氣色不錯,白裡透紅的。”
“沒錯沒錯,我家老爺就是這麼說我的。”潘大娘子邊說着,邊轉頭,拉了拉身旁嬷嬷的袖子,“是吧?”
“正是呢。”
“隻是這阿芙蓉畢竟是讓人容易上瘾之物。若是日積月累長期使用,盡管是微量,也會讓人上瘾。這個上瘾倒是不至于讓人在地上打滾之類的,但是會有别的表現。比如不用了以後,臉色變得暗沉,或者夜裡睡眠變淺乃至容易驚醒。”
“所以夫人小姐們自然願意花重金繼續買這東西,這壽康堂,心也太黑了些。為了賺銀子,居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還險些害了我家大娘子和哥兒。”嬷嬷義憤填膺,兩眼冒出惡狠狠的火光來。夕瑤相信,若是此時壽康堂的掌櫃在這裡,絕對會被嬷嬷手撕了。
“潘大娘子,你這兩套,均是他人所送。為求保險,我也派人去買一套,再驗一次,看看是否含有阿芙蓉。”
夕瑤輕輕拍了拍對方的手,表示安撫,“至于您這裡,因為您之前不曾用他家的東西,加上孕期本就敏感,所以一套沒用完,身體便有了反應。極有可能是因此,導緻了團哥兒早産。但是此事重大,我也不好僅憑這個就下結論。”
“你别去,我打發人去買!”潘大娘子一口回絕。“這壽康堂的藥鋪是大刺刺開着誰都可去的,可是這些妝匣之物并不對外售賣,僅供給官眷們。”
她看了一眼王夫人解釋道,“現在揚州城裡大家都知道,唐家妹子是葉家姐姐的外甥女,也是三家藥鋪的女東家,這要是你去買或者葉家姐姐打發人去買,管不齊人家就給掉了包,或者即便不掉包,回頭也說不清,平白惹得一身騷。”
“我去買,我才不怕他。若真是他家的東西害了我的團哥兒,我非把這壽康堂的招牌都拆下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