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瞧着他臉上的神色,再加上剛才的情形,左不過是些關于那飛鶴的碎碎念罷了。
整理好了衣服,再将剛才被風吹散的頭發打理好之後,葉明軒擡頭沖着兩人笑了笑,開口道:“師父也不知去了哪裡,妖界的事也還未有個結果,現在山中就我們三……四個人。”說到這裡的時候,葉明軒的語氣一頓,随後想着現在病床上還躺着一個師姐帶回來的人,多了絲尴尬,然後繼續開了口:“于是就想着來同你們一起。”
“剛才我去了師姐的洞府,沒瞧見人,猜你或許來了師妹這裡,所以我也就來了。”
山南伸手朝着他在空中輕點兩下,想着剛才他和飛鶴的打鬧,有些沒好氣的開了口,“你啊……”但看着葉明軒回望過來的眼神,剩下的話這麼也說不下去。
随後搖搖頭,也不再看他,隻伸手将石桌上的茶杯端起,悠悠地喝着茶,眼神落在遠處,不再開口。
瞧着二人的互動,又想起剛才那飛鶴臨走時頗有些驕傲的模樣,最後青越看向葉明軒,雖是說着玩笑話,但他眼中的擔憂卻也是作不的假,即使他不說,青越也知道,現在人間混亂,雖說有各門派長老竭力安撫,但那些隐藏在暫時平靜下的混沌卻讓他們也都不敢小瞧。
“師兄,請。”
青越邊說着為他倒了杯茶。
“我與師姐也正好說起妖界結界的事情。”
茶煙袅袅,氣氛再次靜了下來,恍然剛才輕松的氛圍不複存在。
青越的指尖仍習慣性地搭在那截枯木上,輕輕敲打着,像是在譜着什麼歌調一般。
山南看了看坐在她身邊的青越和葉明軒,腦海中又閃過幾人在山中相依為伴的場景,而後很淺的歎了口氣,緩緩開了口:
“我其實算不上人。”
“啊?”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葉明軒猝不及防地開了口,連帶着青越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訝。
但那絲驚訝很快就被壓了下去,青越想着自己與觀言的來曆不也如此,帶着些神秘色彩。
瞧着二人驚訝地模樣,山南反而笑了笑,心中輕松了許多。
“自我有意識起,我便知道我是大莫山山氣所孕育而成的山精,按理說我生于大莫山,自然也該長于那裡,在最後也要守護大莫山的。”
“在我原本的認知裡,世間萬物都該是如此,像我這樣的山精也該是最尋常的存在,但這一切都在我遇上凡人小孩後開始變了。”
山南的聲音逐漸變得悠遠綿長,整個人都陷入了回憶中……
“那時候我也不過才化為人形幾年而已,按照凡間來換算,我該是幾歲的孩童,那日山中大霧,我像往常一樣在山中四處遊蕩,許是山氣護佑,我的行走并不受那些霧氣的攪擾,很是自在。”
時隔多年,再次回想起當初那段獨自生長在大莫山的歲月,山南還是會覺得有趣。
“那幾名孩童與家人上山祭拜時,因為貪玩,再加上泛起的大霧,便迷了路,正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哭喊,在此之前,我從未見過凡人,自然也就多了幾分新奇,但或許是冥冥之中的指示,也或許是受山氣影響,即便是好奇,卻也不過片刻而已,我并沒有過多的關注他們,隻是将他們帶下山後,就隐匿的身形。”
“聽着他們和家中父母描述遇上了神仙,神仙指引着他們回家的方向,以及他們父母傳來附和的聲音時,很神奇的是,我多了絲莫名的感情,是一種不壞的情緒。”
“再之後,那些孩童或許是因為好奇,也或許是因為别的什麼,我便常在山中遇見他們。”
說到這了,山南的表情多了幾分俏皮,仿佛回到了之前的孩童時期,言語中也多了幾分驕傲,“當然,隻有我瞧得見他們,他們看不到我。”
青越聽着山南說出的話,再看着她露出與平時完全不一樣神情,帶着些孩童稚嫩的山南,也低頭笑了笑。
這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山南師姐。
少了些沉穩,多了幾分可愛。
從她到缥缈山起,山南師姐幾乎都是一副穩重溫柔的大師姐模樣,即使有時候幾人玩鬧,也永遠都是靜的最快的那個人。
“再後來,或許是孤獨久了,也或許是因為沒人教導過我該如何與别人相處,……總之,我便現身與那些孩童一起玩耍。”
青越的指尖一邊無意識的敲着枯木,一邊在心中想着山南剛才說的話,她省略了些過程與原因,但即使不明說,青越也大緻能猜到。
她的眼神落在山南身上,帶着絲絲縷縷指尖也不曾察覺到的心疼。
山中無日月,獨自一人過着,縱使是鬥轉星移有時候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但更多的是哪些從四周蔓延而來的孤寂,以及對時間流逝會慢慢變的不在意的漠然。
這些都是她親身體驗過的。
獨自生活在九重天上的那幾百年,她感受過,但卻偶爾有仙娥的出現,以至于讓她沒有那麼難熬。
再後來,在虛無境的那些時日,她也不知過了多久,但卻也有觀言的陪伴,兩個人的相處總好過獨自一人的煎熬。
所以在聽到山南平靜地說出那些獨自一人生長的歲月時,心中才會多了些酸澀,同時也多了幾分悶悶的感覺。
她擡頭看向山南,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安慰嗎?
還是其他什麼?
她有過類似的歲月,但卻也無法說出感同身受的話語。
總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