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冰涼刺骨的井水蔓延上來,秦荼聽見初一溫聲道:“秦姐姐,準備好。”
秦荼無意識抓緊了她的肩膀,“好了。”
初一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潛了下去。
水的巨大浮力沖開了兩人,初一下意識抓緊了身上的繩索。
下邊是深海一般的漆黑,冰涼的井水還算幹淨,沒有什麼異味,隻是這井底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初一屏息凝神睜開眼睛,結果什麼都看不清。
又是一聲入水的聲音,是李一清跳了下來。
腰上的繩索動了動,大概是秦荼在示意自己,初一跟着牽引的方向去,順利地抓住了一小片輕柔的布料,隻是布料上邊帶着一股濕滑,幾乎抓不穩。
初一屏息凝神地看見模模糊糊的一團黑影,伸手去觸碰,結果摸到了一個冰涼黏膩的物體,像是軟體動物的……觸手?
剛剛撞上繩索的就是這東西?
巨大的黑影一下壓迫過來,明明身軀龐大,可是卻異常敏捷,速度快到初一甚至立馬就可以聞到水中的魚腥味了。
初一一驚,迅速甩開手,慌亂中有什麼東西卷住自己的腰肢往下狠狠一拽,巨大的沖擊力讓她腹部很不舒服,初一想去拿破陣子,隻是在水中她拔刀的動作遲緩了許多。
初一在這樣的緊要關頭,心底卻猛然想起了雲曾經評價過道士的話——“終究隻是人類罷了。”
在面對深海和高空這般極端的環境時,還是弱小到可憐。
越來越多的詭異觸手勾着自己的腳,手臂,還有脖子,向着更深的地方帶去,初一緊緊抓着破陣子,幾乎是全憑感覺地抵着桎梏了自己的東西一剜。
桎梏被切斷,但是也激怒了不明生物,腰部和頸部的力度越來越大,内髒被擠壓的感覺并不好受,初一幾乎要握不住刀了,剛要張開嘴就被井水嗆住,叫喊不得。
仰頭看向井口那邊的一點光,她恍恍惚惚覺得像是看見了一輪明月。
一聲鈴響。
水聲模模糊糊,初一的耳朵裡隻有轟鳴聲,就在她差點以為是自己耳鳴了的時候,黑黝黝的水底裡那團東西突然停住了動作。
腰間猛然一松。
初一被熟悉的力度帶着脫離了怪物的掌控,她緊緊依附着秦荼還帶着溫度的軀體,抓住了旁邊的的手,本來她以為是秦荼的手,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秦荼的手沒有那麼粗糙,這是習武之人的手——是李一清。
秦荼很迅速地往一個方向遊去,不一會就看見水面上微弱的反光。
“噗——”
“呼嗤……呼。”秦荼随手解開繩子,很随意地将頭發往後捋了捋,露出一雙對比起普通的容貌顯得格外吸引人的清寒眸子,她撐着石壁爬上了地下暗河的岩石岸,随後點燃了一隻火折子。初一沒有她那麼雲淡風輕,她的髒器還隐隐作痛,一上岸就咳嗽起來,咳出了嗆在肺部的水後才好多了。
李一清也沒有好到哪去,她甚至咳嗽出了血迹,臉色因為失溫和恐懼變得慘白,她回頭看看深不見底的河水,火折子的憧憧影子照耀下,底下那個黑糊糊的東西似乎又開始動作起來。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李一清心有餘悸。
初一視力好,猶豫了一下,“很……大隻的蛸?”
看那緩慢遊動的幾根觸手狀的黑影,初一想起了被纏住的巨大壓迫感,還有那黏糊糊的觸感,嫌棄地皺起了眉。
“為什麼在西南大山的山中水井裡邊會有蛸啊?”李一清接受不了,她多年的風水天文地理知識告訴她這是生活在東南汪洋的動物。
“連紙人都能有了,蛸算什麼?”初一無奈,她的大腦還是極度的興奮和一團亂,現在不想思考,想着想不出來,就看向秦荼:“秦姐姐,您覺得呢?”
“不清楚,大概有人豢養在這用來守些什麼的罷。”秦荼有點累了,不大有興緻,在這裡用定風波還是有點費勁的,一想到還不知道到時候出不出得去就皺起了眉。
“我就知道他不會那麼輕易讓人離開……”秦荼嘲諷似的低聲笑了笑,聲音太小,兩人都沒能聽見。
“能走嗎?”初一攙扶了李一清一把。
“不要緊,我可是習慣了這種苦日子的。”李一清很快打起精神,按着她的手站了起來,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我看你這手上也是厚厚一層繭子……初一妹妹也是個練家子啊。”
初一笑笑,并不言語。
秦荼思索片刻,伸出手感受着風的流動,随後示意兩人跟上。
沿着寂靜的地下暗河,秦荼沿風向向出口走去,走着,身旁多了一個初一。
“怎麼?”秦荼餘光瞥到她在看自己,笑着問。
“秦姐姐……臉色不太好。”初一小聲回答,還是像當初第一次見面那樣并不忌憚她,直言直語:“是因為用了定風波嗎?”
秦荼有點驚訝,她知道初一五感敏銳,但是在這樣微弱的光線下還能看得出她的臉色,這确實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她實話實說:
“确實有點,不過不是大問題。”
初一沉默了片刻,然後鄭重地點點頭:“那,秦姐姐您之後還是不要再用了,我會保護好你的。”
秦荼微妙地彎了彎唇,并不當真,怎麼說呢……保護她?還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