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識趣地落後幾步的李一清撓着自己黏上了濕哒哒的衣料而不舒服的皮膚，很随意地左右看看。

說實話，這裡真的鬼氣森森的，陰氣那麼重，她是因為身上有一枚護身的血玉才能保持陰陽調和，不知道前邊兩位是什麼來頭，竟然都那麼輕松……還有外面兩人，難道他們一夥人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嗎？還有……那個詭異的鈴響……

李一清漫不經心地打量着秦荼，前邊兩人突然站住不動了，李一清不由得快了幾步：“怎麼了？”

“沒路了。”初一言簡意赅。

這一邊的河岸是越走越窄，一直到前邊沒有路了，放眼望去都是黑的河水。

秦荼手中的火折子漂浮起來，她低聲：“去。”

火折子往對岸飄去，照亮了一小片地方，河水寬闊且深不見底，對岸倒是往前還有路，蜿蜒着通往不知處。

秦荼很輕微地“啧”了一聲，“運氣不好。”

李一清看明白了，現在的情況是必須要過河了，但是三人顯然都不想再次進入冰涼的河水裡，對于秦荼來說，能不能再次從妖物口中救下兩人也是個問題。

秦荼眉眼沉沉，似乎在權衡着什麼，不笑的時候帶着點讓人畏懼的冷淡。初一天生缺根筋，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同，還眨了眨眼看她：“秦姐姐，我輕功很厲害的，我們可以試試直接過去……”

“嗯？輕功？”李一清挑了挑眉，緩緩将一直背在背上的箭矢抽出，笑着問：“你們的輕功都可以嗎？”

秦荼頓了頓，好像明白她要幹什麼了，點了點頭。

李一清把繩索系在箭尾，把箭搭在了弓上，拉開，瞄準。

“我試試看……”李一清眯起了眼，還是隻看見對面深淺不一的陰影，根本不夠瞄準。

“咻——”

箭頭打在石壁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随後在李一清的随手拉拽下掉落，隻留下一個不深不淺的印子，李一清隻好把箭拖回來。

“不行，我看不清。”李一清懊惱地嘟囔一句。

要是可以卡在岩石縫隙上會好得多，但是對面那一點恍恍惚惚的火光根本不夠看。

秦荼看向初一，簡略道：“試試？”

李一清驚訝：“初一妹妹看得清？可是我這弓不是一般人可以拉得動的，别誤傷了自己的手。”

“李姑娘，在下想要試試。”初一看向李一清時還是那樣沒什麼特别的表情，隻是細微地扯了扯嘴角，像是一個很淡的笑。

李一清被她笑裡的自信震住了，最後隻是笑了笑，沒再猶豫地将自己的弓遞給她，“那就交給你了。”

初一學着她的樣子把箭矢放上，直接将弓拉滿，恰似一彎新月，輕輕松松的樣子讓李一清懷疑起自己。

瞄準，放手。

“沒打中。”初一彙報情況，她沒有經過訓練，準頭自然不如李一清。

“沒事，再試試！”李一清激動起來，她聽這聲音，像是紮得很深。初一于是稍微使勁把箭扯回來，再次舉起弓，深呼吸一次。

第二次，瞄準，放手。

金石之聲铿锵，深深嵌入石壁，李一清以為已經可以了，正急着問問情況，就聽初一低聲道：

“不行，還差一點。”

李一清有些失望地将即将脫口而出的歡呼咽下去，寬慰道：“沒事，再試一次。”

這次是陷在了寬大的石壁縫隙上，太過于松散以至于無法提供更多的支撐，輕功再怎麼好都過不去，初一深呼吸片刻，再次舉起弓。

秦荼在旁邊隻是凝神注視着，一言不發，可是初一就是覺得她的目光可以透過脊背直達心髒，以一種表面上溫柔可親可是實際上過分冷靜的姿态。

要是沒有猜錯，莊主應該是在微笑着的。

第三次，瞄準。

其實仔細想想，要是秦荼真的沒有後路，她會那麼莽撞地就進入鬼城，隻為尋找一具根本不知道在哪裡的屍體嗎？真不像是一個莊主能做出來的事啊……不過，雖然莊主什麼都沒有透露，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退路，但是……莊主說這很重要，那麼她就會真的當作是退無可退，全力以赴。就算秦荼真的在騙她，她也會遵守約定成為最好的一把刀。

不為什麼，隻是因為說過的事一定要做到。

“呼……”初一唇邊細微的白氣散落下來，緊緻的手臂線條流暢清晰，明明瘦弱，卻有着某種決心。

放手。

劇烈的碰撞産生了火花，又立馬遁入石壁之間。

刺耳的摩擦聲音裡，李一清終于徹底歡呼起來，一把摟過還有點發蒙的初一：“我的天，你真的好厲害！”

初一隻是下意識去看秦荼，在看清楚她臉上的笑意時有點小小的驕傲。

看，她真的時在微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