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荒回到樓下用餐時參了已經和風苔打過招呼,今晚大概是歇在此處。這會幾人僵直地坐在餐桌前安靜吃飯,氣氛尤為尴尬。
柳是妖怪,不食人間煙火,這會捧着茶有意無意地往僧人的方向瞟;參了不用餐也不喝茶,就這麼靜靜看着幾人;真正需要吃飯的李一清頭頂着兩道視線,隻敢扒拉面前兩碗菜,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多愛吃這菜葉子。
唐荒腳步慢了一瞬,就見幾人的視線齊刷刷轉過來,見到是她,李一清眼底又有光亮了。
“初一,來,坐這邊。”李一清熱情招呼着她。
唐荒謹慎在她旁邊坐下,安靜用餐。
李一清内心哀嚎一聲。她怎麼就忘了初一也是個一棍子下去沒個聲的悶葫蘆呢。
一頓飯吃得像是在喪事吃席,中途旁邊的樓梯稍微傳來一聲響動才打破寂靜。
秦荼沒什麼表情地看了一眼幾人,稍微點頭示意,嗓音帶着一絲不算自然的啞,轉瞬即逝:“我下來透透氣。”
好像真的就隻是透透氣,扶着門框站了會就回去了。隻是參了的目光跟着她,視線對上了一瞬,秦荼頓了頓便慢慢移開,參了則稍微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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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唐荒洗漱完畢再次回房時秦荼已經和衣睡下,給她留了一盞小小的燈。
唐荒自認為動作很輕,可似乎還是驚醒了人,被褥晃動一下,秦荼還有些不在狀态,看過來時很輕地眨了眨眼,眼眸迷蒙。唐荒心底忍不住軟了又軟。
“秦姐姐,吵到你了麼?”唐荒軟着聲音湊近一點問道。
秦荼一時沒有應答,半晌睫毛輕顫一瞬,才沙啞着嗓音低聲道:“做了個夢。”
“什麼夢?”唐荒配合地問。
秦荼卻沒說,輕咳了咳,黛眉微蹙:“幫我倒杯茶。”
唐荒照做了,小心隔着杯子試了試水溫,将人扶起來,突然摸到女子手臂滾燙,湊近看了,她臉上似乎帶着不正常的紅,連眼尾都帶着難受導緻的點點濕潤。
“秦姐姐?”唐荒心底一緊,待秦荼喝完水後立馬伸手試探了一下她的額頭,很是滾燙。想起剛剛她下樓時嗓音的啞,唐荒有些懊惱自己怎麼沒有早些發現異常。這不是第一次知道秦荼身子弱,但是唐荒确實不曾知道,原來……神明也會生病的麼?
一個疑惑适時浮現,雖說秦荼身負神通,可是這身體底子也确實差,怎麼看都不是單純的神族。更何況……怎麼會有沒有神職的神族呢。
秦荼示意她稍安勿躁,眼眸還是冷靜的,虛弱地咳了咳:“沒事,是我忘了熬藥。”
上一次喝藥還是來蒼岩前,這次到蒼岩又用了一次定風波,這才導緻提前犯病……當然也是她本身沒有很在意的緣故。
“需要我現在幫你熬嗎?”雖然唐荒不通藥理,但是隻是熬藥應該還是做得來的。
“不用,你不會,睡一覺就好了……”秦荼說着閉上了眼睛,覺得唐荒冰冰涼涼的手貼着自己還挺舒服的,熱得人昏沉了腦子似乎也不算清醒,在察覺到她要收手時很是不滿地睜開眼睛:“怎麼了?”
“我去給你打點冷水降降溫。”唐荒安撫性伸手抹了抹她眼角,聲音溫和得像是哄小孩:“秦姐姐,我一會就回來。”
秦荼這才慢慢又重新阖眼,呼吸緩沉。
打了水回來途中,唐荒在廊道裡看見一個身長玉立的身影,參了正慢慢轉動着一串佛珠,看起來像是在欣賞夜色。
唐荒稍一點頭,打了聲招呼:“參了大人。”
參了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冷淡的眼眸盯着她手中的盆:“打水做什麼?”
遲疑了一下,唐荒還是如實回答:“秦姐姐似乎有些發熱。”
參了看起來并不意外,輕聲:“死要面子。”
唐荒還沒聽懂她是什麼意思,那人已經随手丢出一個瓷瓶,聲音恢複平靜:“喂她吃了。”
“是什麼?”唐荒謹慎問。
“她會知道。”參了拂袖,做完這件事她便打算回屋歇息了,想到在秦荼身上算是押得越來越多,要是日後成佛一事不成……
參了閉了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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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荒縱然滿腔疑惑也隻得先按耐住,畢竟現在要緊的是秦姐姐。匆匆回屋後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看看秦荼的狀态。
秦荼難受的時候是蜷曲起來的,薄薄的布料勾勒出清瘦的頸部線條,往下是肩胛骨,有些濡濕的汗,和墨絲糾纏着鋪在床褥上。
唐荒摸了摸額頭,還是很燙,她幫她擦了擦汗,低聲喊:“秦姐姐,醒着麼?”
“……怎麼了?”秦荼嗓音啞啞的時候竟然格外溫柔,像是情人間的耳畔厮磨。
“參了大人給了我一瓶藥,你要吃麼?”唐荒試探性碰了碰她眼角,總覺得秦姐姐眼尾泛紅的樣子格外吸引人。秦荼似乎反應了一會才點點頭,輕咳了咳:“還真是欠她多了。”
唐荒端來水喂她咽下丸子,秦荼皺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