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絨不會讀心，根本沒察覺姬矢準在想些什麼，其實對他來說，這種小意外根本不算什麼，姬矢準的外出計劃還是成功的，可惜他們兩個糙漢子，根本不會互通心意，腦電波都對不上。

就這麼歇息過後趁着風又開始下半程的遊覽。

隻是路走多了容易煩躁，雖然葉絨沒覺得累，兩個人走走停停誰都沒出汗，但也難免疲勞，稍稍加快了步伐，準備提前結束這次的動物園之行。

返程時人更少了，天色也已經暗淡，動物園裡零零散散的動物鳴叫聲愈發凄冷，教人心生涼意。

路過一處草亭時忽然起風，吹起人衣袂飄揚，側目掩面。

姬矢準偏頭時還不忘伸手幫葉絨擋擋風，葉絨也享受他的體貼，被他的手掌遮擋了視線，便站住腳步，等風中的飛塵過去。

就這麼兩個呼吸的時間，葉絨忽然感受到一股難言的不适，好似夜深的幽冷，撲面而來，教人背後發冷，汗毛豎立。

身旁的姬矢準好像也有所感，身軀一顫，猛地收回手按在胸前，皺着眉目露警惕地四處打量，看來看去，卻看不出所以然。

葉絨的感受要比他更明顯一些，甚至能感受到隐約的針對他的惡意，但目标又不完全對他。

寒涼的視線掃動，葉絨緩緩轉動身軀，最後停在一個方位。

隔着不近的距離，中間有一欄梅花鹿遮掩，葉絨依然看得見那處草亭下的兩道人影。

那好像是一對親密的情侶，帶着甜蜜的笑容輕聲交談，郎才女貌的般配，葉絨是沒見過的，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在那個女孩兒身上，他好像能嗅到一股熟悉的，相似又不同的，令人作嘔的腐爛味道。

仿佛察覺到葉絨的視線，在那男子低頭的一瞬間，那個漂亮的女孩兒忽然直直的看過來，隔着遙遠的空間，葉絨卻能強烈地感受到她的注視，她一定是在看他。

女孩兒的唇角上揚，勾畫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可葉絨看着她揚起的唇角，感覺莫名的詭異。

葉絨看着那女孩兒，微微揚眉：因為身邊有人，她并沒有一直和葉絨相視，在收回視線的那一瞬間，分明隔着遙遠的距離，葉絨卻仿佛看到她的眼眸空了一瞬，還有下一刻的些許迷茫，他也不曾忽略。

【卡蓮，那是誰？】

【搜索中……齋田莉子，二十二歲，畫家，孤門一輝交往中的女友，一家四口，《奈克瑟斯》劇集‘女主角’】

“女主角？” 葉絨唇齒碾動，腦海裡不禁回放起他還記得的劇情，同時，卡蓮未說完的話也即時補充。

【但是，齋田莉子曾出過車禍，和家人一起喪生在異生獸的襲擊裡，被溝呂木真也——曾經的夜襲隊隊員擊殺後成為了黑暗浮士德的傀儡，是用于接近孤門一輝工具。】

漆黑的眼眸陡然暗沉，葉絨瞬間抻平的唇線，眸色寒涼，隐有殺意。

活着的傀儡，多麼熟悉的形容啊，在那麼一瞬間，他好像就又嘗到了唇間冰涼奶油的甜膩味道。

兩人的目光交錯不過瞬息，在葉絨身邊輾轉走動的姬矢準卻沒有那麼精準地察覺到異常之處，又或者，他原本驚覺的就不是那個傀儡女孩兒。

進化信賴者在懷中警醒，姬矢準按着胸口細細體會，片刻後擰起眉頭朝着一個方向望了望，而後看向葉絨，面露慚愧。

葉絨的小變動并沒有驚動姬矢準，他也很隐晦地藏下了那份陡然生出的冰冷殺意，面色尋常地對上姬矢準的目光，見他神色有異，隻眨了眨眼，瞬間了然。

“沒關系，如果你有事情的話可以先走，不要耽擱了。” 他雖然對這些人沒什麼好感，卻也沒有深刻的惡意，更沒有攔着别人救人的惡趣味。

“抱歉，今天的計劃，都被我搞砸了，我會補償你的。”

姬矢準吸了口氣，鄭重地向葉絨道歉。

葉絨笑了笑，并不在意：“隻是意外而已，反正我們今天該逛的都逛了，我也玩的很開心，沒有什麼可抱歉的，你隻管忙自己的事情就好，我可以安排自己的。”

他要忙的事情确實耽擱不得，姬矢準也沒有什麼廢話，點了點頭，匆匆交代了一句：“你要小心，保護好自己。”

話落，便擡腳，匆匆離去。

葉絨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叫卡蓮就近給他叫了一輛車，等他出動物園的時候應當剛好能坐上，節省時間。

送走姬矢準，葉絨再去找那個女孩兒，已經不見了兩人的身影。他歪了歪腦袋，沉默片刻，終究沒有去管他們。

蕾妮的死亡，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是兇手。

是他殺死了好不容易再次來到人間的蕾妮，哪怕隻是因為一場陰謀裡被利用的重生。

他不想再親手送走另一個女孩兒鮮活的生命，即便那隻是一場幻境裡的鮮活。

既然無法解救，他便隻能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