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以為自己不會死?”
靠在窗沿邊的貝爾摩德手指間夾着根被點燃的女士香煙,放在嘴邊吸了口後,回過頭,遠遠地望你。
“幹嘛一副沒見過世面的表情?又不是第一次見。”
剛在沙發上坐下的你滿不在乎地說道,手肘撐在沙發扶手緩緩向後躺平,深深吸進一口氣,然後又吐出來。
“你看我剛剛是在幹什麼?”你指着自己鼻子,笑了笑。“在呼吸。”
“……”
對方變得默不作聲,撇開落在你身上的視線,轉而看向窗外夜景。
你知道她在看着你時心裡都想些什麼——一個不怕死的人,是半個瘋子。這話曾有人對你說過,那人為你注射了四年的營養液,維持你生理機能的正常運行。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隻剩下半口氣,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流成河的實驗室裡,胸口插着根你親手紮進去的注射器,強撐着靠在門闆上看你,在臨死前,對你說出這句遺言。
可你一直覺得他說的有錯。你這人很怕死的好嗎,不然之前累死累活的不停逃命究竟是圖什麼?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而這破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畢竟還有山頂的日出和海邊的落日,雖然屁事煩了點,但你覺得自己憑白來這人間走一遭還沒活夠呢,怎麼能說撒手就撒手?更何況,你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活着去做。
女士煙清淡柔和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優雅又纏綿。
沉默過後,她問道:“你當時是想讓我慶幸,你會沖上去送死?”
當然是慶幸有世界意識的屁護,能夠保她小命,推開她的舉動隻不過是做做樣子。
“當然是慶幸有我這麼一個三好搭檔呀,明知你找我的目的不純,卻還是會過來幫忙。”
“可我認為你應該恨我,就像對待那些人。”
你這才在這狀似無意的話音落下後懶洋洋地撩起眼皮,望向窗戶方向,看了眼女人的背影。她如波浪般卷曲的柔順金發垂在身後,緊緻的長裙包裹住漂亮又曼妙的身材,将毒蠍美人腐爛發黴的心,悄悄藏在看似美好的外殼下。
她很忌憚你。
那敢情好,就也用不着你另外下套,因為忌憚足以使一個細心謹慎的人成為為期短暫的塑料盟友。
“我不恨你。”
你收回視線,慢吐吐地回答,
“你試圖殺死過我卻沒有成功,所以隻好像現在這樣妥協。”而你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有幫傻不拉幾愚蠢至極又正義感爆棚的家夥們還等着你幫他們挨個撿命,哪有什麼閑工夫去苦費心思地思考如何整死一個對你而言可有可無、也不方便弄死的人?有仇必報也是要分時機的。“而我念在過往的舊情,選擇不跟你計較。我們都已經面對自己的選擇題做出了選擇,我又有什麼好恨你的?”
你說的時候,并不是很正經,而是以一副并不怎麼的口吻。貝爾摩德聽了後,沉默半響,才低語道:“你還真是個怪物。”
“你這麼多年容貌不變,不也是個怪物嗎?”你呲笑了一聲,伸出根食指在你與她之間兜了個圈,十分諷刺地說,“你看,你有不老的美貌容顔,我有不死的肉/體凡軀,我們實際都一樣。”
“所以——”
貝爾摩德最後吸了一口手裡的煙,在煙霧被緩緩吐出時,将香煙的星火掐滅在白色的塑鋼槽裡。
“我們其實是同類。”她說。灰白色煙霧靈活地缭繞在四周,逐漸遮掩住女人精緻的面孔。
無論是苟同還是否認,你都隻是笑笑,沒有吭聲。
又過十分鐘,自進來後就一直站那抽完兩根煙的人終于從窗戶邊離開,走到在茶幾邊抽出張濕紙巾擦手。
她看靠在沙發上的你正拿筆在不知從哪摸出來的本子上寫字。
“在寫什麼?”
“記賬呢。”
你說着,在本子上又添了兩筆,才合上筆記本放到手邊。
“這次,你為私人恩怨,找我一起端了個老變态的螞蟻窩,屬于私人行動,我就不找組織報銷工傷了。”
你擡起頭看向她,晃了晃手中的筆杆,這口吻聽上去俨然一副公私分明的态度,面上卻笑盈盈,看起來沒安好心。
“别忘了欠我的一次人情哦,親愛的姐姐。”
“啧,知道。”貝爾摩德将用過的紙巾扔進角落的垃圾簍裡。“廚房裡還有些食物看到了嗎,餓了就自己弄弄。”
你懶散地半躺着,屁股都沒在沙發上挪一下。
“裡面有什麼?”
“泡面和面包。”
“那算了,都不是很想吃。”
“那你想吃什麼?”
你聞言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