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銘取下嵌在石壁上的明珠,快步走入山洞。
扶玉和雲邪緊跟在他身後。
珠光幽幽照亮前方,驅散一洞冷寂與黑暗。
也許是數百年無人走過,山洞裡散發着一種古老陳舊的氣息。山洞比扶玉想象的要寬闊許多,明晃晃的珠光甚至照不到邊界。
洞中彎彎繞繞,曲折離奇,三人也不知走了多久,終于感覺到些許冷風拂面。
扶玉有些昏沉的頭腦瞬間清醒過來。
她見百裡銘的腳步明顯加快起來,心中也好奇山洞盡頭是何景象,便也跟着加快腳步。
約摸盞茶功夫,三人總算看見一點白光,而百裡銘此時幾乎是飛奔起來。
眼前的白光越來越大,終于,出口已是咫尺之近,隐秘了數百年的朝遺山終于呈現在三人眼前。
映入三人眼中的是一片巨大平整的谷地,四周重重青山環繞,将塵嚣紛擾阻隔在外。
此時天色已暮,金烏西匿,倦鳥歸巢,更顯得山谷甯靜祥和,與世隔絕。
而在這寬闊平坦的谷地上,依山而建着數百間銀灰樓閣,占了整個山谷的大半面積。那些樓閣堅固挺拔,莊重大氣,鱗次栉比,一眼望去,俨然是一個規模頗大的繁華鎮子。
三人俱都有些驚異,未曾想到朝遺山内會是這樣的情景。這些房屋至少可供數百人居住,是風波洞主所建還是另有其人?難道如今朝遺山裡還有其他人嗎?
百裡銘急切地想知道緣由,提氣便朝着樓閣那邊縱去。扶玉二人隻見他縱身而起後,周圍忽然生出蓬蓬白影。
白影似雲非雲,似霧非霧,頃刻籠罩住百裡銘,不見半點人影。
扶玉急喊一聲:“百裡銘!”
可還沒等到回應,扶玉周圍也同樣湧起數十丈層層疊疊的白影,似雲非霧,若虛若實,也不知究竟是何物。
扶玉未及後退,耳旁聽得雲邪喚了一聲“小心”,她循聲轉頭,卻隻見雲邪也被白影盡數吞沒,不見身影。
“雲邪!”
扶玉急急沖上前去,想要抓住他,可周遭隻留白影霧茫茫一片,任憑她怎麼呼喊、奔跑都看不見雲邪和百裡銘。
扶玉呆立原地好一會兒,不安地握住烏金短棒。此情此景沒由來的讓她想起淨生谷中嬰靈童狡布下的霧陣,心中無端生出一股恐懼。思緒混亂中,她又想起沈霄和小楓最後的模樣,喉間不由一梗。
“雲邪——雲邪——”
扶玉竭力呼喊着雲邪的名字,試圖獲得一些回應,可四周一點聲息也無。
她又向前走了幾步,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一陣嘶啞的呼救聲從前方傳來。
扶玉擔心雲邪和百裡銘,辨清方向,連忙疾奔過去。
穿過重重白影,隻見一名滿身傷痕的紫衣男子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而他的身前不遠處,竟然靜靜懸浮着一柄細劍和一柄闊刀,光華瑩瑩,氣息非凡。
此時,細劍和闊刀已自行動了起來,疾如掣電,轉瞬即至,眼看就要刺進紫衣男子胸膛。
千鈞一發之際,扶玉提氣縱起,晃眼至男子身側。她不敢大意,手執烏金短棒,運起全身靈力朝細劍闊刀擊打上去。
刹那間,金鐵相擊,火星四濺,細劍和闊刀都被烏金短棒擊飛出去。
扶玉清楚烏金短棒的厲害之處,本以為一擊之下,闊刀細劍必定會一分為二,可等她看去,卻發現那一刀一劍不僅絲毫無損,甚至光華更甚從前。
她心中驚駭,忙将體内靈氣運轉到極緻,全神戒備。正當她要迎擊細劍闊刀時,那一刀一劍卻慢慢向後退去,隐入白影之中。
四周白影茫茫,也不知刀劍會從什麼地方出來,扶玉不敢放松,仍是警惕着四周。等了好一會兒,再沒什麼動靜,這才去看身後那名男子。
紫衣男子此時半坐在地,低聲咳嗽,看上去十分虛弱。
“這位少俠,你怎麼樣?”扶玉将男子扶起,詢問道。
紫衣男子借着扶玉的力量站起來,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還未站直身便向扶玉身上靠來。
扶玉眉頭輕皺,微微有些抵觸。她用了些力,将紫衣男子緩慢推開,等他徹底站穩,便裝作觀察四周,不動聲色地退開兩步。
隔了一些距離,扶玉這才打量了他一番,隻見他披頭散發,形容狼狽,一身黑衣,滿身血污,容貌雖英俊,眉目間卻顯得有些陰鸷刻薄。
紫衣男子目光緊盯着烏金短棒,随後又将目光移到扶玉臉上,聽到她的詢問,才露出一個笑容:“啊,無妨,無妨,多謝姑娘相救。在下周青鋒,敢問姑娘芳名?”
“我叫扶玉。”扶玉回了一句,又問道,“周少俠可曾在這裡見過其他人?”
周青鋒搖搖頭,輕輕苦笑一聲:“這倒是不曾看到,青鋒也是無意中進入此處,誰曾想竟有一刀一劍緊逼不舍,叫我吃了不少苦。若非遇到姑娘,怕是要命喪于此。”
扶玉點點頭,沒再說話,繼續向前。
周青鋒見狀,連忙跟在她的身後,說道:“扶玉姑娘是要找什麼人?他們也在這迷霧中嗎?”
扶玉颔首:“我們一道進來,隻是剛進來便被白霧分散。”
周青鋒神情無奈,道:“我自小住在這裡,還從未遇到這種情況,可惜我師父出山去了,否則也不會如此狼狽了。”
“周少俠從小就住在這裡?不知尊師高姓大名?”扶玉有些詫異,難不成風波洞主還有後人?
“家師姓周,我的姓名就是師父所起。”
姓周,看來并非是風波洞主後人……可若雍虹并非是風波洞主的真名呢?
扶玉念及此,正欲再向周青鋒問些什麼,猛然見四周的白影忽然湧動起來,變幻不止,頃刻間便已凝結成數十條小臂粗的長鞭,朝二人飛舞而來。
扶玉急忙揮棒抵擋,将舞來的長鞭盡數打散。然而不妙的是,那些白影凝聚而成的長鞭總是能在被打散之後複又聚形,如此反複,好似沒有盡頭一般。
二人被折騰得精疲力盡,身邊的長鞭卻絲毫不見少,反而越來越多。
漸漸的,扶玉的四肢、脖頸、腰腹都被長鞭纏上,越纏越緊,勒得生疼,很快她便動彈不得。體内的靈氣也仿佛遇到了什麼阻礙,無法運行。
扶玉竭力掙紮,忽見前方不遠處白影再次湧動,居然逐漸聚攏成一個人形。片刻,白影徹底成型,等扶玉看清後,她驚駭地發現那人的身形、相貌竟與周青鋒一般無二,隻是全身雪白,無一絲雜色,面皮更是慘白,宛如雪人。
她震驚地看向周青鋒,而周青鋒全身也被長鞭束縛,比她纏得還緊,此刻神色痛苦,正在低聲哀嚎,并未發現雪人。
此時被扶玉提醒,這才擡頭看向雪人,一望之下,神色又驚又懼,語聲也顫抖起來:“那是什麼?!”
雪人聞聲緩緩轉頭看向二人,面上五官動了一動,似是露出一個笑容。
它腳不沾地,緩緩飄浮到二人身前,幽幽開口:“進了問心境,你們兩個,隻能有一個活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