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曹澄施施然地門内走出來,朝着跟在身後亦步亦趨的小夥計道:“你說的?”
小夥計立馬跪下,簌簌發抖。
馬上的少年歪頭,一臉的不耐煩。
“裝什麼啊,說的你好像沒在我身邊安插人一樣。”少年在馬上揚了一下馬鞭,急道:“她往哪兒走了?你真的見到她了?真的是李清瑤?”
“我告訴你她往哪兒走了,你當街去追?”曹澄冷笑道:“追上去做什麼,是繼續和她談情說愛,還是殺了她?不過你現在就算想和她談情說愛,她恐怕都不會理睬你。”
“什麼意思?”少年眼神陰鸷,看向曹澄的目光淬了毒一般。
曹澄面無表情地掏出玉牌,在少年眼前一晃,他立時變了臉色,飛身從馬上跳下來,随手将缰繩甩給門口的夥計,三兩步踏進當鋪,抓住曹澄的手腕。
“你從哪裡得來的?”
“少東家!”原本站在曹澄身後的幾個夥計紛紛上前,曹澄擺擺手讓他們退了下去。
少年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松開手,曹澄手腕已經一片青紫。
“方少爺是要在這裡說話嗎?”曹澄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樣,自顧自揉了揉手,問道。
即便方沿川一進門,大堂中的人怕惹事就已經散了個幹淨,可這裡終究不是說話的地方,方沿川還是跟着曹澄上了三樓。
三樓打通,隻有一個房間,中間用可活動的扇門,曹澄進門,一扇一扇地推開中間橫亘的門,邊走邊道:“三千兩,她把玉牌當給了我,死當。”
“不可能。”方沿川脫口而出。
推到正中的堂前,曹澄打開窗戶,還帶着寒涼的冷風穿堂而過,他一點也不在意,任憑冷風肆虐。
窗外的風景正如李清瑤想象的那樣,山川城鎮,盡收眼底。
三個漕幫坐落在其中,街道走勢,恰似一幅山川河流圖,而這份圖,已經在曹澄心中描繪了多年。
“她本來應該死了,可現在回來了。”曹澄淡淡地看向方沿川,從懷中掏出李清瑤的簽字的契約,拍到方沿川的胸前,把剩下的話說完,“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方沿川攤開契約,直接看向最後一欄李清瑤的簽名——和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樣。
“我已經對過了,确認無誤,就是本人。”曹澄是林州有名的書法聖手,他厲害得不是字寫得多麼有個人色彩,而是可以辨别字迹,還可以模仿字迹。
偏生他本人的字沒有半點鋒芒,像是一溜煙的練習楷書練出來的一樣,丢在一堆書信中一定是最不打眼的一個。
方沿川緊接着從曹澄手中拿過玉牌,仔細檢查。
“是我給她的。”
半晌,方沿川出聲。
“我們要接受,一顆本來在這個時段死去的棄子活過來,并且還有了自己思想這件事。”曹澄說,“目前看來,她除了腦子變聰明了些,很可能忘記了一些東西。她對我第一眼都沒認出來,你去找她很可能她也認不出來。”
“反正不過再來一次,她那麼蠢,我不介意再騙一次。”方沿川握緊玉牌,咬牙道。
“方沿川。”曹澄注視着他的眼睛,“你是喜歡上她了?還是不能接受掌控的事物逃離?”
“喜歡她?她一個又蠢又傻的女人,配嗎?”方沿川哼了一聲,下意識反駁道。
“那就當她死了。”曹澄說道:“目前她不會成為我們的阻礙,前提是你不要跑去亂攪。”
“如果有一天她卷進來了呢?”方沿川問。
“那就殺了她。”曹澄淡淡道:“祀神節到了,不應該旁生枝節。”
方沿川沉默良久,沒有說話,他看向窗外,三個幫派的瞭望台遙遙相望,很少有人知道,現在争鬥不休的三個漕幫,在最開始的時候是源起一家。
隻有還未做舊的瞭望台還在兩兩相望,履行着守望相助的誓約。
“如果有那麼一天,讓我動手。”方沿川冷靜下來,輕聲道。
“好。”曹澄應得痛快,手卻隔着厚重的衣裳撫摸着懷中的另一張契約,他沒把和李清瑤交易的事情告訴方沿川,他也不準備告訴他。
因為就在李清瑤走後,方沿川趕來之間,他收到了一個消息。
方沿川變得不再可信,如果真的有一天到了需要他們三個人動手破局的時候,唯一真會動手的,隻有他曹澄。
——
解決完石灰的來源,又揣着一筆銀錢,李清瑤回程路上步子都輕快許多。
李清瑤還是轉了一圈去碼頭,沒遇見陳長治,就連戚老大人也不在了,隻剩下些零星的壯漢在處理打撈上來的碎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