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瑤回到自己的院子找了一圈,院子裡空無一人,顧旻和雲煙都不在。
雲煙可能有事去旁的地方,可顧旻這麼一個病人能跑去哪裡?
“姑娘回來了?”一個年輕婦人在院子門口探頭,看見李清瑤轉過頭,綻開一個笑,“顧公子在我們夫人那裡,夫人讓我守着,說看見姑娘回來,就請姑娘過去。”
夫人?哪個夫人?
李清瑤不認識這個婦人,她沒露怯,沉靜道:“麻煩帶路。”
李清瑤摸了一下懷中的銀簪,心想是該去打一些可以随身的匕首之類的,不然出現什麼突發情況連自保都難。
婦人笑着在前面帶路,李清瑤慢兩步跟着她,微風吹過,她聞見婦人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心下已經有了計較。
三兩下轉過回廊,到了一處僻靜地,森森青竹,汩汩流水,像是闖入一個自然的小世界。
一步一景,素雅大方,婦人帶着她轉身進了一處屋子,映入眼簾的是整個鑲嵌在牆上的巨型觀音,觀音座下燃着香爐,中間的長香袅袅地冒着煙,四處的窗戶都開着,自然中微暖的風混合着香味,不讓人覺得檀香幽古,倒是多了幾分山間野趣。
整牆的觀音太過奪目,李清瑤一時間忽視觀音前八仙桌上坐着的人。
鄒夫人,顧旻,還有一個一身道衣的女子,清麗寡淡,連眉目都是淺的。
李清瑤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是大夫人請她過來的。
“姑娘來了。”引着她來的婦人笑盈盈地回話,正坐的大夫人隻輕輕點了一下頭,示意李清瑤坐下。
李清瑤坐下,給顧旻使了一個眼色,詢問他發生什麼了,顧旻借着上漱口茶的時候,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李清瑤跟着她們的動作淨手漱口,後廳慢慢端上菜肴,她才意識到桌上的這幾個人都沒吃午飯,在這兒坐着就為了等她。
上完菜,鄒夫人自覺起身站在大夫人身後給她布菜,她無比順手的動作吓了李清瑤一跳,連忙也站了起來。
“你坐着吃就行。”大夫人冷淡開口。
李清瑤目光轉向鄒夫人,鄒夫人也遞給她一個可以的眼神,李清瑤才重新坐了下去,隻是怎麼都覺得自己有點别扭。
生母站着布菜,女兒坐着吃飯?
好在鄒夫人隻布了兩道菜就重新坐下來,她不管是起身還是坐下都沒有請示大夫人,大夫人全程也沒有說一句話,這種昭示着等級的動作她們兩個人做着沒有絲毫多餘的情緒,鄒夫人沒有因為布菜而顯得低人一等,而大夫人也沒有因為被伺候流露出些身在高位的情緒。
太奇怪了,李清瑤食不知味地吃着飯,心思全部在這兩個人的互動上,連桌上到底有幾道菜都沒注意。
這真是李清瑤吃過最安靜的一頓飯,整個飯桌上沒有一個人說話,隻有碗筷接觸的聲音。
李清瑤一點沒看出來鄒夫人有多被欺負,非要說,就是鄒夫人提前布的幾樣菜大夫人一口沒動,一直吃到最後才勉強動了幾筷,瞧着确實是不把鄒夫人放在眼裡的樣子。
李清瑤吃得快,她是四個人最先吃完的,可一時間不敢立刻放筷子,就緩慢地夾着菜,偷瞄鄒夫人和大夫人。
吃到最後,顧旻和鄒夫人也吃完,放下筷子,李清瑤才敢放下筷子。
緊接着,李清瑤看見面前的大夫人準備放下筷子,就在那一瞬,鄒夫人輕輕敲了下桌子。
輕到要不是李清瑤全部注意力都在她們兩個身上一定聽不見的一聲輕響,大夫人原本已經垂下的筷子尖又立了起來。
她頓了一下,緊接着用平時吃飯兩倍的速度夾起碗中鄒夫人給她布的幾樣菜,飛速吃完,放筷子,擦嘴,漱口。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看呆了李清瑤。
她心中微震,不由地看向顧旻,想要找些共鳴,顧旻茫然地和她對視,沒有流露出一絲神情。
難道隻有她覺得不對勁嗎?
在李清瑤還在震驚的時候,下人已經撤了飯,重新沏了茶上來。
金口難開的大夫人終于開始說起來話來,她聲音柔和,先是不鹹不淡地問了幾句李清瑤的身體,又問了問顧旻的出身和身體,之後表示在内院生活有什麼不方便的都可以找鄒夫人。
李清瑤越聽越奇怪,一個大夫人,囑咐另一個女人的女兒,有不順心的可以找她的母親。
好像她和鄒夫人兩個人是外人,而大夫人和鄒夫人才是一家人一樣。
雖然現在的李清瑤确實和鄒夫人是外人……
李清瑤醍醐灌頂,鄒夫人知道她不是原身,難道大夫人也知道?
可青岩幫上下明顯是不知道的,為什麼内院的兩個女人卻是知道的。
什麼樣的秘密是權利邊緣的人會知道,而權力中心的人一無所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