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瑤是被一聲清脆的女聲叫醒的。
四肢還泛着昨日奔波的麻累,明顯是還沒睡夠,李清瑤起床氣犯了,随手往外一甩,反被握住手,拽了起來。
“十四姑姑,外面有人找。”
銅雀拽着李清瑤的胳膊不放,可憐她小身闆很快就被李清瑤帶過去,順便墊吧到了她的身下。
“砰——”門被狠狠撞開,一雙手從李清瑤的背後把銅雀救出來,緊急拉住李清瑤的雙臂,将人拽了起來。
“銀鶴,醒醒!”一塊濕潤的涼布“啪”的蓋在李清瑤的臉上,揉搓了兩下,李清瑤睜開眼,眼神還是渙散的,可的确是醒了。
“七姐?”李清瑤看清來人是金鸾,腦袋還是蒙的,已經先開口叫人。
“方沿川來了,點名要找你。”
“誰?”李清瑤運轉有限的腦子,沒有在這兩日的記憶裡搜尋到這個人。
“方沿川!青龍幫的大少爺,你的老相好!”金鸾扯了一邊的衣裳扔開始給李清瑤穿衣服。
“什麼老相好?”李清瑤回過魂來,想起來這個名字曾多次出現在青岩幫衆人的嘴裡,每次一說到方沿川她們就會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好似他們兩個人之間有什麼關系一樣。
李清瑤一直在猜測,沒想到他們兩個在外界中的關系竟然是這樣!
“也是幫裡那些人撞見過你們見面幾次,胡說的嘛,你别在意。”金鸾八卦小輩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移開目光。
李清瑤已經清醒,利落地起身洗漱,又抹了一把臉,清爽過來。
“他來做什麼?”李清瑤冷靜下來,問道。
“帶了十幾個人,說是來給你送東西。”金鸾嘟囔道:“這些年我們三個幫之間的關系越來越差,連帶着後輩都不怎麼走動,就連年下他也沒有來青岩幫拜見幫主過,現在來會不會是趁着三個幫主都不在,故意過來找茬的?”
“三個幫主都不在?”李清瑤懵了,自從上次李業成囑咐她修建泥龜後,李清瑤就沒有見過他。
“噓——”金鸾小聲道:“據說是河道的那位大人已經到林州,有人說在邊界線上見到過他,今年的祀神節肯定是由河道這位大人主持,可是是哪個幫出頭做這個領頭人還沒定,三家都莽着勁,這不,一聽到消息,就趕過去了。”
漕幫曆史複雜,是什麼時候初成規模的已經無法考據,隻記得有河流漕運的開始,漕幫應運而生,漸漸演變成了幫派,立了規矩,又定了頭目。
據說在很久以前,青岩幫才是漕幫正統,青龍幫和青虎幫都是他的兩翼助力,之後年代久遠,勢力瓜分,漸漸的青龍幫和青虎幫的勢力與青岩幫并肩,直到現在,青龍幫背後的勢力甚至隐隐超過了青岩幫。
都說江湖兒女最忌招安,可如今大珰正是國富民強的時候,四方落草的寇匪都掀不起什麼波浪,更别說他們這些靠着漕糧吃飯的河道兒女了。
能得到河道大人的支持,就得到正統的支持,三青相争的結論也因此能有一個結果,漕幫的内部也即将大換血。
在這樣的關頭上,方沿川想要先發制人,先來青岩幫探探路也是情理之中。
幫中李業成不在,林管家也跟着他一起出去了,方沿川指明要找她,其他堂主也不好率先發難就不讓人進來,也難怪金鸾和銅雀如此着急,恨不得直接把她從被子裡薅起來了。
李清瑤洗漱穿戴好出去,金鸾和銅雀一左一右跟着她一齊去了忠義堂。
所有堂主都來全了,看見李清瑤的瞬間齊刷刷地轉頭看過來,隻有一個坐在右下首的少年沒動。
他斜着坐的,翹着腿,骨頭像是軟了一樣靠在椅背上,不吝地端着桌上的茶杯,似是在細細地研究上頭的花紋。
“侄女來了,方少主親自來找你。”
還是二堂主率先開口,一開口就是一股陰陽怪氣的味。
李清瑤深吸一口氣,她之前和青龍幫勾結的嫌疑還沒洗清,方沿川上趕着就要和她扯上關系,怎麼看都像是故意的。
“方少主找我有什麼事?”李清瑤竭力讓自己語氣柔和一點,看着眼前這個人欠揍的模樣,李清瑤恨不得上去直接給他一拳。
見面的第一眼,李清瑤直覺這個人絕對和自己不對付。
“你丢了東西,我替你送回來,隻是沒想到青岩幫的好客之道,真是讓我惶恐。就不能讓我去清瑤的院子裡坐坐嗎?”方沿川環顧四周,緩緩放慢語速,看似是在詢問李清瑤,其實是在問這四下的堂主。
清瑤?清瑤是你叫的嗎?
李清瑤咬牙切齒:“我不曾丢下什麼東西,少幫主怕是說笑……”
李清瑤話還沒說完,一塊玉牌擋在她的眼前,瑩瑩玉華,流光溢彩,生生将李清瑤沒說完的話堵了回去。
她當在柏家當鋪的玉牌為什麼會在方沿川的手上?
柏家當鋪的負責人背後真的就隻是曹澄嗎?
曹澄——青虎幫單傳的男兒。
方沿川——青龍幫無可置疑的少主。
他們兩個共同掌控着柏家當鋪,掌控着那個高處可以盡收三青的地方,他們的目标和利益是共同的。
方沿川抓住李清瑤的手,含笑将玉牌重新塞進她的掌心,冰涼的玉質貼上肌膚,陷入紋理,李清瑤對上方沿川微挑的眉。
他在挑釁。
“别再丢了。”方沿川輕笑道:“還有一樣東西,銀鶴是想要在這裡成交嗎?”
李清瑤自然知道他說的東西是什麼——石灰。
李清瑤不想再和他扯上關系,可現下不是她想不想的問題,而是方沿川願不願意替她隐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