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見，方沿川的臉色變了。

“你先進去，我們談談。”李清瑤朝着顧旻走去。

“和他一起談？”方沿川叫道。

“我沒有瞞着他的習慣。”李清瑤看見方沿川臉色不好，心情舒暢許多，不僅把人讓了進去，還有心情讓雲煙煮了一壺茶。

他們進的是顧旻的房間，一進去就能聞到一陣濃烈的藥味，方沿川吸了吸鼻子，哼了一聲，“藥罐子。”

顧旻輕柔笑道：“對，被養着的藥罐子。”

方沿川眼見又要發作，李清瑤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堵住他的嘴。

“我問，你答。”李清瑤不想廢話，“柏家當鋪是你的？”

“有一部分是。”方沿川輕哼一聲，“我還以為你有多在乎我，連這個都不知道。”

李清瑤搞不懂方沿川為什麼要做出這副樣子，明明是他诓騙在先，而且根據她剛才在方沿川這裡得到的消息，原主可是被他騙得不輕，一條命都賠了進去。

“你今天來做什麼？”

“來看看你啊，聽曹澄說你還活着，我想來看看你。”方沿川關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你身上的傷都好了嗎？”

李清瑤握着茶杯，沒有直接回他，接着問：“石灰都帶來了？”

她隻要了一小部分，準備在院子裡研制。

“在跟着我的人身上。”

方沿川探究地捕捉着李清瑤臉上的神情，似是想要從她的身上窺見一點過去那個人的影子，但是很可惜，他沒找到。

在他的印象中，李清瑤是怯懦愚蠢的，說什麼她都會信，隻要他稍微說些好話，她就能原諒他。

她看向他的目光永遠是仰望的，懷着一種憧憬和敬仰，而不是現在這種平靜如水的神情，在對上他眼神的時候沒有躲避，全是坦然。

“我覺得，你有些不一樣了。”方沿川出聲道。

“方沿川，你為什麼覺得我一定會死呢？”李清瑤目光清亮地看着他。

“我沒有覺得……”

“進這個院子之後，你已經有兩次都說，想不到我還活着。”李清瑤說，“你剛才還問我傷怎麼樣了，你為什麼會覺得我身上還有傷？或者說，是什麼樣的遭遇會讓你覺得我必死無疑，就算是不死，也是會受這麼長時間都無法愈合的傷。”

“你被指控叛幫，受了刑，之後林管家處理，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哪裡。”方沿川接着道：“林壑那個人心思深沉，又是李業成的心腹，落到他手上，我當然以為你必死無疑。”

“為什麼落在林壑的手上我就必死無疑……李清瑤意識到什麼，那個在幫中流傳的可能或許就是事實的真相，“我真的給李業成下毒了？”

“你不記得了嗎？”方沿川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道。

一直在旁聽的顧旻輕咳一聲，李清瑤回過神來，并沒有直接落入方沿川的圈套，冷臉道：“我想問的都問完了，少主把石灰留下就可以走了。”

方沿川還不死心，“你沒有什麼别的想和我說的嗎？”

他瞥了一眼顧旻，強調道：“我們兩個單獨的話。”

李清瑤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管以前如何，我希望少主能着眼當下。青岩幫和青龍幫有明面上的交情就行，不需要你我再為它增添點什麼。”

“你曾經答應過我的，也不作數了嗎？”方沿川追問道。

“有些事情，沒必要說的那麼清楚吧，方少主，這讓我們都很難看。”李清瑤敲擊着桌面，看向他的目光似笑非笑。

“行。”方沿川起身，“我知道了。”

“東西帶走。”李清瑤指的是還落在院子裡地上的玉牌。

像是較着勁一樣，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去撿。

“我送出的東西，沒有收回去的道理。”方沿川恢複在忠義堂上的冷漠。

他轉身離開，許久之後，顧旻才緩緩開口。

“要我在這兒坐着幹什麼呢？又和我沒什麼關系。”

“沒有關系，我們在院子裡說話的時候你出來做什麼？”李清瑤調笑道。

“隻是感受到李姑娘需要幫助，作為同盟，我恰如其分地出現了。”顧旻回道。

“你覺得這個人怎麼樣？”李清瑤問道。

“李姑娘是想從什麼角度來看？”顧旻意有所指道：“若是想要結為良緣，此人不是良配，如果是從他那處來瞧，為達目的能伸能縮，會抓大放小，也會示弱牟利，是一個玩詭計的好手。”

李清瑤感歎道：“曾經有個姑娘，就是被這麼花言巧語地騙走了性命。”

“真是一個可憐的姑娘。”顧旻輕描淡寫地惋惜，眼睛卻定在李清瑤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