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鐘,大雪紛飛。
地面很快就鋪上厚厚一層潔白,月光打在上面,天地間映動着非同一般的明亮色彩。
一扇門被推開,兩個女人結伴而出。她們把自己遮擋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臉龐,并肩佝偻站立,行走間坎坷非常,腳步跌跌撞撞,身後留下一串蜿蜒而雜亂的腳印。
忽然,她們停下,彎下腰用手捧了一把雪,團成小小一個雪球,放在地上朝前滾動。等到雪球變成足球大小,其中一人停下,轉而去尋找樹枝。
另一人繼續滾了一會兒才停下,把另外那個雪球搬過來放在上面。
撿回來的樹枝被做成手臂安在上面,一長一短。
在雪人下半邊身體上塗塗寫寫幾個字,兩人轉身離開。
臨時堆砌的雪人被落在她們身後,在月色之下隻身站在那裡,看上去孤零零的,也空蕩蕩的。
——它沒有眼睛,也沒有鼻子。
在它下半身之上,寫着一串仿佛代碼一樣的東西,仔細看去,會發現那并不是一串代碼,而是字母和數字的結合體。
——WNDR101233。
七點鐘,又一個女人開着白色五座轎車來到這裡。同時,房門打開,張靜敏和任意走出來,看上去了無生機。
剛剛過來的這個人胸前挂着工作牌,上面的内容是——
【姓名:孫人青
職位:JHR19】
她打開車門下去,一擡眼就看到那個雪人,冷冷嗤笑一聲,問張靜敏和任意:“你們怕了?”
張靜敏和任意沉默,不答話,許久後點了點頭。
孫人青腳步頓住,拐了個彎轉到雪人前面,擡腳踢在上下兩個球的連接處,連接處破開缺口,張靜敏和任意驚詫地看着她的動作,一陣害怕襲上心頭。
“現在不用怕了,以後她的命運,永遠都是被回收。”孫人青冷淡道:“你們不需要再害怕了。”
張靜敏和任意更加惶恐不安。
孫人青蹙眉,聲音中帶上一絲細微的催促意味,“動作快點。”
張靜敏和任意從恐慌中抽神,結伴轉身回到房間,片刻後扶着一具和她們差不多高的屍體走了出來。
門口的風很大,揚起雪花,往她們臉上刮。張靜敏和任意猛地頓住腳步,屍體随着慣性後仰,露出下面毫無血色的一張臉。
和昨夜不同,現在的張亦可,看上去是二十多歲的年紀。
張靜敏和任意扶着張亦可坐上後座,孫人青回到駕駛座,驅動車子。
車子飛快行駛,眨眼間來到一個火化廠。
孫人青踩下刹車,透過後視鏡看向後方,“知道那樣要付出什麼代價吧?”
張靜敏和任意激靈一下,發着抖點頭。
孫人青微笑,“那就下車吧。”
張靜敏和任意對視一眼,打開車門下去,又把張亦可也拖下去,腳步緩慢地向火化廠走去。
門自動打開,又在三人進入以後嚴絲合縫地關上,孫人青把車掉頭,一腳油門踩下,飛馳着離開。
在她身後,火化廠内響起兩聲痛苦的凄慘嚎叫。
白色轎車在一處隐蔽的地方停下,這裡的房子與别處一模一樣,裡面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還有什麼東西撞在一起發出的磕碰聲。
孫人青走下車,把工作牌摘掉,随手丢進門口的垃圾桶,帶着怒氣踹開門,看到裡面正在搓麻将和打牌的一群人,不滿的聲音響起,“我早說沒人能逃得過,你們非要覺得她不一樣,讓我過去監管。現在怎麼樣?她還不是死了?真是浪費時間。”
靠近最門口的一個男人站起來抱住她,手掌親昵地輕拍着她的肩膀,随後頭也歪着貼上去,“好了好了,都怪我們判斷出錯,别生氣了。三缺一,快來玩呀。”
孫人青擡手就朝着那人甩了一巴掌,把他從自己身邊推開,同時扭頭看去,“閉嘴吧你丁則,就你最煩人。”
屋内其餘人調侃地笑了一陣,丁則讪讪聳了聳肩。
孫人青煩躁地瞪他一眼,轉身走進一旁的洗手間内,把臉上厚重到足以改變長相的妝容卸去,露出下面那張她熟悉的臉。
一切完成後,她從口袋裡面摸出工作牌,别在胸前,上面顯示——
【姓名:孫倩
職位:SYD19】
孫倩打開門走出去,外面的人已經重新坐到了麻将桌前,倒是沒有打,隻是神情百無聊賴。
“要死啊你們?”孫倩拉開一個凳子坐下去,面前的人沒帶工作牌,懶散地趴在桌子上,手指曲起輕輕敲擊桌面。
孫倩看她這樣子,又看看别的人,所有人都是不怎麼開心的模樣。
孫倩問:“怎麼都這個表情?”
面前那人擡起頭,雙手朝兩側攤開,抿唇輕笑,“等會兒要審判,現在打不了麻将,煩。”
“審判誰?”孫倩順口問道:“這事情和你打麻将有什麼關系?”
那人:“讓他們看到我在這裡打麻将,我多沒有面子。”
丁則附到孫倩耳邊提醒:“你忘了,她總是輸。”
孫倩:“……”
旁邊又傳來另一道聲音,打趣孫倩道:“你怎麼這麼規矩,看看咱們這裡有誰像你一樣,天天都把那個牌子挂身上的?”
孫倩斜他一眼,低聲嗤道:“你管呢,我樂意。”
那人忙高舉雙手,樂呵呵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