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出這個名字,NPC也依然一動不動。
減虞不由嘴角下撇,暗歎他們能把假人做成如此高仿,肌膚質感以假亂真,還不知是多少實驗的成果。
方君正站起身,伸了個攔腰,踏進花園。
這次減虞沒有後退了。
他扶着搖椅的頭枕,面色淡然,雖是在問方君正問題,卻沒有與之相符的好奇、急切。
“準确來說,大家都是屍體。”方君正說,“但你這麼聰明,肯定不會被表象困惑住,是嗎?”
“看來我還得感謝你對我的了解,才沒把謎底寫在謎面上。”
假人長着巫山的臉,而巫山又是方君正最有可能接觸到的一位作家。
用他的臉模做.矽.膠.面.具,堂而皇之地出現鬼屋,除了他就是編劇之外也沒什麼好解釋的了。
而且,巫山是個雜食作家,除了銷量最好的《玫瑰花海》,他的地理傳記類書籍也賣的很好,遑論他最近還借着旅遊的名義跑去E國。
好巧不巧,方君正回國當保镖前,最後一站就是E國。
亂七八糟的線索指向一個可能性:方君正跟巫山相識時間可能更早。
看似因為白蘊、白栾才有交集的兩個足球界無關緊要的人,卻産生了微妙的聯系。
“我都不知道謎面是什麼。”方君正說。
他變戲法似的又掏出了照片,減虞往花壇一看,藍鱗菊赫然已空。
減虞道:“10多年前,你對黃莉母子不告而别,緊接着,萬阙遭遇了人生重大變故,不僅草草退役,還斷了一雙腳,不久後,他怒将昔日當兄弟對待的隊友告上法庭,官司告敗,精神崩潰,一生就這麼毀了,彼時國外長大的巫山估計還在無憂無慮參加夏令營。”
方君正挑眉聽完,道:“過去快三個月了,就這些?”
“急什麼,是活不到我下一句了嗎。”
減虞繞過搖椅,離方君正遠一些,仰頭看幕布漏下來的光斑。
太陽慢慢下山了,海濱城市的晚霞來得很早。
銀光染紅霞,朱砂痣,蚊子血,小光斑妝點着這冷寂如黑洞的溫室花園,呼吸輕得像雲朵。
“冷水醫院是去年10月21日注冊營業執照的,10月21日,這個日子代表什麼,A市人都不會忘記。在地鐵事故發生當天,注冊了這樣一家公司當天領取執照,經營範圍是文化娛樂,經營場所備案的租賃合同正是這家商場,說明你早就有所準備,要以自己的親生經曆為劇本開一家鬼屋。”
陶舒瓊說過,方君正經常出入陶家别墅,說明陶素琴對他格外信賴。
假若她真的是意外得知陶敢的陰謀,那麼第一件事怎麼會是坐地鐵去找陶舒瓊?
找方君正不才是最明智的嗎。
地鐵7号線不僅通往陶舒瓊的學校,途中還經過一家商場,此時此刻就踏在腳下。
“陶會長死了,你幫助陶舒瓊奪回股權,姑且不論你是不是神通廣大掉包了何均的遺囑——畢竟已經沒人知道真相了——但你卻故意找茬‘被’辭退,聽陶二小姐,哦不,陶總說,你是跟軍方起了争執,才萌生退意,要我說,論未雨綢缪,氣象台的台風預警都沒有你準。”
減虞有意約黃莉在這個商場碰面,也或多或少為了打探黃莉的底細,看她知不知道前夫居然在這開了個店。
談話下來,黃莉沒騙人。
她跟方君正的聯系确實已經斷了。
然後,他在電梯碰見了方索缇。
當聽見男生興緻勃勃要去9樓的那一刻,減虞感覺自己的大腦無比清晰地在高速運轉。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正确的。
以方君正的反偵察能力,察覺減虞在生日宴上帶了錄音筆并不難,何況他還特意追到冰雪大世界,一頓騷操作搶走了錄音筆。
有了錄音筆,再聯想到還有雲端備份也順理成章,所以方君正又找上門來。
可他的目的根本不是阻止減虞深究錄音。
恰恰相反,他就是為了推動減虞去深挖生日宴那場“神鬼人”遊戲背後的故事。
那麼終極目标人物出現了。
9号病人。
方君正不會閑着沒事憶當年,冷水醫院的劇本通關任務就是找出9号病人,這個人也絕對曾出現在那些高壓電網封鎖、持槍看守的地獄裡。
誰是9号病人。
再準确點。
誰,才是那個方君正千方百計要減虞找出來的9号病人。
巫山?
萬阙?
乃至白蘊?
一切似乎都圍繞着那本同人小說,《情人》。
而最關鍵的——
減虞回頭,茫然而厭倦的目光不知飄向何處。
“為什麼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