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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内。
“他是誰?”沒有情與聞人異口同聲。
難不成又是他們兄弟?!
這玄商神君究竟是割了多少啊!
“……”一邊的“辣目”雖然沒出聲,但心下震驚。
他昨日就想去找夜昙的,卻被青葵攔了下來。接下來,青葵語焉不詳地跟自己表示說昙兒有事要忙……看來,忙的就是這件事。
至于眼前這人……自己簡直不要太熟悉。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按辣目的身份循規蹈矩,昙兒也沒有做什麼特别出格的事情,為何會有如此多的不一樣?
這裡……真的是過去嗎?
“就玄商君啦~”夜昙随口應道。
聞言,衆人面面相觑。
聞人神色古怪地開始打量起新來的兄弟。
傳聞中的玄商君……原來是這樣的。
他一身白衣,這氣度麼……嗯……他勉強承認此人的确氣度不凡。
沒有情大驚失色。
果然,他錢兒就是被騙了!
什麼要複活玄商君!這玄商君不就好好地站在他們面前嘛!
“咳”,站在正中間的夜昙清了清嗓子,“我來介紹一下吧,這位就是你們的……前世,因為修補歸墟而神隕的玄商神君的……魂?”
她也不确定。
她猜的。
夜昙看向玄商君,自覺應該沒猜錯。
至少本人沒有要反駁的意思。
“所以這是正主?”沒有情訝然。
“嗯!”夜昙點點頭,視線又轉向玄商君:“少典空心,你接下來和他們好好相處吧!”
“相處……什麼意思啊?”不是來見見而已嗎?他理解的是——
看完還要回茅屋的呀。
“就是你在這裡和他們一起住呀~”夜昙叉腰。
茅屋她準備和青葵一起住。
這不行!
神君趕緊拉她袖子。
“和他們一起……本君……不行。”
他要尴尬死了。
好家夥,居然直接承認自己不行?!
夜昙瞪大了眼睛。
“那還不是您老人家自己割的!”夜昙的話中意有所指。她攤了攤手,并沒有要救人的意思,“那隻能委屈委屈您老人家了呀!”
出來混就是要付出代價的!就算是玄商君……那也一樣的呀!
“本君……還是過幾日再……”玄商君且說且退。
而且……他打量了一下石屋,這裡也住不了他們這麼多人吧?
連蓬萊绛阙的一間殿都比這裡大多了。
不好,這少典空心又要逃!
見狀,夜昙趕緊伸出手,拍了拍少典有琴肩膀,安撫的同時也順勢将他按在椅子上。
“你以後就在這兒睡吧!和神識們好好培養一下感情嘛~”
誰讓他昨夜那麼别扭來着!
“……”玄商君無語凝噎。
這話怎麼聽怎麼詭異。
他們又不是他未婚妻,他為什麼要和他們培養什麼感情!
“神君呐,别忘了你現在可是身無分文啊~”夜昙攤手,訴說着鐵一般的事實。
“……”是了,自己沒有錢,所以沒得選擇。
認清了現實的玄商君隻能在石凳上愣神。
“對了少典空心”,夜昙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你可不要……抱他們啊!”她還記得之前在玄境那會,他抱了抱那個小孩子,就把神識給吸收了。
現在的她不想讓他們就這麼合一。
至少……得遵從神識自己的意願吧。
離光夜昙摸了摸自己所剩無幾的良心。
最後去玄境那次,她要是小心一點,欲念神識就不會掉下去。神識也就不會在人間吃苦,還“誤入歧途”……
那也不會有合不合一這種哲學問題了。
“本君不會這麼做的”,玄商君秒懂了她的意思,但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去留問題,“青葵……”短短幾息,兩千多年的記憶好像走馬燈一樣閃過。
他想通了,自己隻能放下架子,求着她了。
“辣目~”
夜昙無視了玄商君眼中的怨念和求助信号,來到沒有情和聞人附近,拉起辣目的袖子。她剛想把他拉出石屋,就聽到沒有情已經開始安排了。
“那讓他睡裡面”,留他下來總比讓他跟着錢兒好,“我就睡外面那張空着的床。”
“也……行吧。”聞人點頭。他對這個玄商君還是感興趣的。
“不行啊,讓少典空心睡我那張床。”
夜昙把手一揮。
“憑什麼!”小沒叫起來。如果辣目是大房的話,那現在總共四個人,屋外空着的床怎麼也應該輪到他睡了吧?
“沒兄,冷靜。”聞人趕緊拍拍他肩膀,給了他一個從長計議的眼神。
嚴格說來,這玄商君才是正房啊。
“可是!憑什麼!”
“他有潔癖嘛!”夜昙的一句話直接讓小沒無話可說。
“你又沒有!”
“……誰說我沒有的!”他可是每天都要洗衣服的。
“嗯?”夜昙斜睨了他一眼:“你還記得自己是在哪裡撿到我的銅錢的嘛!”
“……”
“月下放心,我們都會好好照顧……”聞人看了石凳上不知所措的少典有琴一眼,“玄商君的。”
“嗯嗯”,夜昙很是滿意地朝聞人點點頭,随後将“辣目”單獨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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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辣目神君看着夜昙手裡的東西。
“昨日逛街的時候剛好看到了,就買了。”
不是什麼非常貴的東西。
就是刻刀。
“喜歡嗎?”
“嗯!”神君重重點頭,“辣目喜歡,謝謝娘子!”
不過……他現在更想知道的是裡面那個玄商君究竟怎麼回事。
正在辣目神君挖空心思想着究竟要如何不着痕迹地打聽情報之時,夜昙又開始在懷裡東掏西摸的。
摸出金光閃閃的鑲邊皮影人兩個,還有一盒香膏。
“沒有情和聞人的份你幫我帶給他們吧?”
“……好。”辣目神君接過。
“那個……新來……”他剛要嘗試打聽裡面那個“玄商君”的情況,便被打斷了。
“青葵!”石屋内的玄商君僅待了一會兒,就受不了這既尴尬又詭異的氣氛了。
哦,順帶還有自己那兩個很擅攀談和交際的神識。
這簡直比昨天和青葵相處還讓他難以招架。
于是,玄商君出來求救。
但要讓他說……自己想和她住……他又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故而,玄商君支吾了半天才開口。
“本君……”
“辣目,你幫我照看一下他們啊~”
那廂,夜昙早就腳底抹油,自顧自逃了。
“少典空心你有事就找辣目!”她邊跑邊留下一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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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昙你怎麼來了?”見夜昙來,慢慢略感驚訝。
那可是四個人啊!她這麼快就搞定了?
功力見長啊!
“累死我了!”夜昙一屁股坐下來,猛灌三大杯茶,“我讓他們集中住石屋了。”
“什麼!”慢慢大聲道:“你把他們都丢在那了?!”
那可是四個啊!
怎麼住得下嘛!
一鳥一人,一個搞錯了重點,一個根本沒有重點。
“哎呀,住得下~正好一人一張床。今天我要和姐姐睡~”夜昙美滋滋地暢想着。
那廂的石屋,的确是雞飛狗跳。
經過了幾輪看似“公平”抓阄後,他們四個人,最終還是玄商君和辣目睡石洞外,沒有情和聞人睡石洞内。
這結果,當然是會出千的沒有情和辣目神君互相博弈出來的。
面對辣目神君,小沒到底是棋差一招。
最終,四人默默無言地各回各地,各找各床。
他們不約而同地在腦内感慨,這石頭屋子要住不下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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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
被其他幾人的動靜吵到無法靜心的玄商君,正一臉郁悶的喝着“辣目”泡的茶。
他不是不想走……
但,神識如今這個樣子……他得負責。
昨天一整天,玄商君狠狠地被自己的神識驚愕了。
還好他不知道神識們原來的樣子,不然,他得當場出去找另外一個山洞把自己埋了。
經曆了三觀破碎、羞恥,又狠狠失眠後,玄商君終是背對着神識,朝着洞門方向坐下,望着月落星沉,直到天明。
背影很是滄桑。
青葵她居然……還和自己的神識們挨個處起鴛鴦……
神君想起了就寝前,沒有情的言語,默默捂住前額。
真是恨不得天不要亮了。
“玄商君。”
“……”少典有琴轉頭。他沒想到,居然是那個看上去最不堪入目的辣目給自己遞來了一杯茶。
“請用。”
玄商君猶豫了一下,雙手接過。
“多謝。”
“玄商君,你……”辣目神君決定直接詢問當事人,“你是怎麼碰到……青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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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多個自己,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想到此處,玄商君又歎了口氣。
隻能自我安慰……
還好隻剩下三片神識!不然他的臉真的要沒處擱了。
正在編故事的沒有情敏銳地注意到了玄商君目光中的憂郁。
他放下手中的筆,“玄商君,要不你和我們說說……你和錢兒在天界的事情?”要不要在《有情俠影錄》裡再把玄商君寫死一次……就……容當後議吧。
抛開那些糾葛不論,他着實很好奇他們的前塵。
“錢兒?你是說青葵?”盡管不願攀談,但玄商君還是答了。
如今神識的處境,皆是因他而起。
清晨時分,他也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辣目了。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神君默默端起一杯茶。
辣目泡的茶挺合他心意的。
“對啊,就是你和錢兒……”對了,這個神君不習慣“錢兒”這個名字。
于是沒有情又換了一個說法:“我是說你的天妃,你是怎麼喜歡上她的?”
“……咳”,玄商君嗆着了。
他忙着掏手帕擦嘴。
簡而言之……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小沒窮追不舍。
“……本君……和青葵……”神君艱難地組織詞彙。
難道要說他們從相看兩厭、互相鬥氣,進展到她不讨厭自己,終成朋友了?
“……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神君語焉不詳。
“那我換一個問題好了。你在天上是做什麼的?”
“修煉。”
“為何修煉?”
“若有一天歸墟異動,可前去修補封印。”玄商君輕描淡寫。
“那不就是什麼也不做!”小沒快人快語:“你命怎麼這麼好啊!”
“修煉”這種東西,沒有硬性指标,就算偷懶也沒事的吧!
“……”玄商君現在很想給沒有情來個禁言術。
“……”雖然隻是觸及了一星半點的過去,沒有情還是大為震驚。
從前搬磚的時候,他也想過,自己要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就好了;幻想過有一天,忽然有人上門來找失憶的自己了,然後自己就有大筆财産可以繼承了。
那時老闆還嘲笑他白日做夢來着。
不知道這個神君在天上有多少财産?
就算……就算比自己多……
但他的錢可都是自己賺的呀,還都給錢兒花了!
而且……這個什麼神君,肯定沒自己會賺錢。昨日錢兒還嘲諷他身無分文呢!
想到這裡,小沒又理直氣壯了。
“沒兄是好奇從前的事情嗎?”聞人正在解棋局,此時也擡起頭來。
“你就不好奇從前嗎?”小沒拿筆指了指人,就差沒把墨水甩玄商君身上了。
“好奇。”聞人點頭。
自有記憶以來,他就一直好奇得不行。
所以他才畫那些畫,執着于找那個夢中人。
“我看你現在肯定是在好奇天界的女人吧?”沒有情也早就套出了聞人的經曆。
“……”他偶爾也想一下山水的好嘛!
再說了,和女子相處之道也是一門很大的學問。
聞人扇扇子的頻率明顯加快了不少。
“辣目,你呢?”沒有情又轉頭詢問。
“我?”辣目神君回憶了一下,速答道:“沒想過。”辣目他好像是真沒想過。
“……”小沒轉了轉手中毛筆。
這幾個家夥,一個喝茶,一個下棋,還有一個刻石頭,生怕别人不知道那刻刀是錢兒送的禮物!
都太沒意思了!
三比一……
所以他之前真的是個沒情趣的人是吧!
沒有情無處抱怨,環視了一周,重新将目光投到玄商君的臉上。
“玄商君,要不咱們也下局棋,賭一把?就賭和錢兒見面的時間。”
“不可”,玄商君幾乎是秒拒,“聞人說你會出老千。”
他不會拿自己的未婚妻打賭,即使對象是自己的神識。
“……”算了,果然還是玩不到一起去!
自己還是把賺錢筆記再潤色一下吧,到時候肯定能大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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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一大家子人啊!
踏進石屋的夜昙不由感慨道。
“青葵,你來了?”玄商君起身相迎。
“嗯!”夜昙點頭。
“少典空心,吃香火了!”
她說到做到,每天都會給他供香火。
“咦?辣目呢?他不在?”夜昙将幾支清香插進小香爐中點燃,又将之遞給玄商君:“給。每天十根”,說着,她又轉頭看向神識們,“你們幾個一定要督促少典空心吃完哦!”
“月下,辣目出去買東西了。”剛好沒有情讓辣目帶食材,自己便特别拜托他捎帶些生活用品。
石屋雖然簡陋,而聞人一直就是各種精緻來着。
“錢兒,香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交給我好了!”沒有情朝夜昙眨眨眼。
這事兒他可是熟得很呐!
“我會幫忙監督的。”
反正又不是他自己吃,看正主吃癟,他更是樂意之至。
“……”被點名的玄商君無語凝噎。
“什麼味道?”
夜昙被一陣特殊的香味吸引了。
她吸吸鼻子,循味而去。
“哇喔~臭幹子配螺蛳粉!”
“錢兒你吃嗎?”沒有情朝夜昙招招手。
那的确是沒有情的手藝。
來到石屋後,無事可做的小沒便又開始搗鼓各種可以賺錢的玩意兒。
除了打算出版自己的賺錢筆記外,平民小吃也是其中的一種。
“這是沒兄想到的,說是可以在月窩村小範圍販賣。”聞人向夜昙解釋道。
“那我試吃一下啊~”夜昙摸了摸肚子,雖然已經中午了,但她起得晚,一起床就來送香火了,早飯都還沒吃呢!
夜昙吸溜了一口,就停不下來了。
“好飽”,她幹完了飯,才終于擡起頭。
“你們幾個幹什麼呢?”
“青葵!”玄商君看見放下碗向自己走來的夜昙,就好像看見了救星。
“怎麼了?”
“沒有情非讓本君吃這個。”玄商君以袖掩鼻,一臉生無可戀。
“你自己下棋下輸了的。”他研發美食的時候做了好幾碗。
“願賭服輸。”
“一派胡言!”玄商君簡直有口難辯。
“本君哪有和你打賭!”
“分明是你解不開棋局,才來請教本君……”
虧他還對這些神識内疚來着,都是騙子!
“你真的不嘗嘗嗎?”夜昙湊上來,“很好吃的。”
這道美食應該被發揚光大的。
當然,此時她身上難免也帶了點這種美食的香味。
玄商君步步後退。
“真的不用了!”光那些香火就已經夠他受的了!
“本君……已經飽了!”
“給我”,夜昙從沒有情手中接過碗盞,将勺子遞到玄商君嘴邊,“很好吃的!嘗嘗呗~”
在夜昙的誘哄下,盛情難卻的玄商君終于開了尊口。
要是他抵死不從,估計今天都擺脫不了這股子味道了。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
“……”
見狀,沒有情和聞人面面相觑。
“月下,我也要吃。”
“對啊,錢兒,我也要吃。”開什麼玩笑,本來就是他做的好嘛!
“還吃嗎?”夜昙敲敲碗邊。
玄商君搖頭。
雖然不是很難吃,但他也沒覺得特别美味。
“不吃的話那我放着了。”
夜昙放下碗,對一臉期待的沒有情和聞人道:“你們想吃的話來吃吧!”
“……”不是,他們是要喂啊!
誰要吃人剩下的!
“沒兄請。”
聞人向沒有情做了個“請”的動作。
“……錢兒,你覺得這味道怎麼樣,能賣得出去嗎?”暫時的失敗并沒有打擊到小沒的鬥志。
又是賺錢。
“好吃是好吃”,夜昙忍不住吐槽,“但沒有情你腦子裡還有别的嗎?”
“怎麼會沒想過别的”,沒有情拿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裡想的最多的就是錢兒你了。你等等啊,我給你看個東西。”
說着,他便從袖中抽出一塊手帕,又随手拿起“辣目”雕的一個石頭花。
雙手搗鼓了幾下以後,石頭就變成了金子。
“哇!”點石成金啊這是!
“錢兒,送你的。”沒錯,他就是隻會賺錢,所以才要揚長避短嘛~
夜昙很是喜歡這明晃晃的金子,但還是要象征性地推辭一下:“會不會有點太貴重了?”
“哎呀,沒有的事”,沒有情将金子塞到夜昙手中,“錢兒你就拿着花吧!”
“月下,我也有禮物送你。”讨夜昙歡心這事怎麼會少得了聞人呢!
“什麼什麼?”夜昙的興緻被勾了起來。
她向來喜歡收禮物。
此時,聞人懷裡抱着的是活物——一隻小兔子。
“哇!”夜昙一臉興奮地接過來:“那今天晚上咱們就吃麻辣兔頭吧~”
想着可愛的盤中餐,她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呃……好”,聞人的嘴角抽了抽,但還是保持住了風度。
“青葵”,玄商君略感不忍,“這畢竟是活物,你要吃的肉,辣目已經去鎮上買了。”
“……知道知道!”個大傻瓜,她不就開個玩笑嘛!
夜昙摸摸兔頭。
拿回去給青葵養着試藥好了。
“娘子。”說曹操曹操到,石屋外傳來了“辣目”的聲音。
“辣目!辛不辛苦啊?”夜昙将“辣目”迎進來,還殷勤地幫他提了其中的一包物品。
讓她一個人帶這群神識,再加上少典空心,她會累死的。
“辣目,不累。”
“你還沒吃午飯吧?”夜昙從懷裡拿出青葵送她的自制糕點包,遞到辣目嘴邊:“先吃點墊墊?”
看着這場景,沒有情有些不忿,想上前打斷他們之間那情意綿綿的喂食,不想卻被聞人拉住了手臂。
“你幹嘛拉我?”沒有情有些疑惑。
“咱們這樣是赢不了的。”聞人沖着沒有情搖了搖頭。
“為什麼?”沒有情不甘心地追問。
他怎麼長别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
他們不就是會彈個琴,作個畫,煮個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