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覺得此處的花鳥甚是普通呢!”
“還四季如春……”小沒将頭扭得像撥浪鼓:“這附近都沒點的像樣的花!”
“誰說沒有好看的。”說着,聞人的扇子在夜昙眼前拂過。
“欸?”夜昙有點被聞人的新戲法驚到。
明明是秋日,眼前卻突然變了天地。
是一派花鳥翻飛的場景。
還有蝴蝶繞着她飛舞。
“月下就是最好看的風景。”說着,聞人拉起了夜昙的手,将她牽到最佳觀賞處。
“……”他真想把聞人手上的花兒歘欻欻剪沒了。
小沒暗暗後退幾步,蹲下身,也開始撿花。
沒過一會兒,他猛得從夜昙身後鑽出來。
“!!!”夜昙拍了拍自己的小心髒,回頭看過去。
隻見小沒手裡拿的是一束平平無奇的蒲公英。
“送我的呀?”
沒有情笑而不答,隻是将手中的花束遞到夜昙面前。
夜昙剛要去接,僅一個眨眼間的功夫,沒有情手中的花束已經變了樣子。
蒲公英那細細的枝條上綴着一枚枚小小的銅錢。
“錢兒”,聞人起了頭,小沒自然也開始較勁。
“傳說中的一種寶樹,樹上長滿了金銀,搖搖它就會落下錢來。”
“那樹我沒見過。這是我自創的搖錢花,可以招财的!送給錢兒!”之前錢兒賠給他許多金子,小沒閑來無事,不是向聞人讨教哄女孩的方法,就是向辣目學雕花。剩下的時間就是搞搞小發明,想想賺錢和處鴛鴦的點子。
當初發明這花時,他是真的想要抓着錢兒的肩膀狠狠搖上一搖!
問問她到底把自己排第幾!
“謝謝~”夜昙接過。
蒲公英的花朵很脆弱的,更别提将這麼一大束全都穿過銅錢眼了。
夜昙看了看手中花,又看向在一旁沉默的玄商君。
她忽然感覺被冷落的少典空心有點可憐。
自己是不是應該大度一點?
“那個……你……”夜昙欲言又止。
“香火吃了嗎?”
“……”
“你不回答,就是沒有咯?”很快,夜昙就不尴尬了。
“快點變個爐子出來,把我剛剛給你的香點了!”
“好。”其實不用變。
他有帶。
“正好啊玄商君,我們都用花變了東西,不如你也變一個吧?”此情此景,讓沒有情的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些許挑釁的意味。
他倒要看看這個神君究竟有什麼本事。
“本君……”玄商君有些猶豫。
要拒絕嗎?
可是,剛才他就已經讓青葵掃興了。
“是啊,親友一堂,也是難得。”
聞人打着圓場。
“古有流觞曲水,暢叙幽情;如今水石潺湲,風竹相吞,爐煙方袅,草木自馨。人間清曠之樂,不過如此。”
聞人口中這“爐煙”,自然是指玄商君手上的香爐。
“再不濟,也可效仿醉翁,與民同樂。”
“沒錯,就是要同樂!”小沒大緻上還是聽懂了。
他一把抓起玄商君的手,奪過神君手上的小香爐,又将搖錢花塞進他掌心。
“少典空心,要不你就随便露一手?”夜昙也是一臉期待地看向玄商君:“變一個變一個~”
隻她知道他法術多厲害,順便也想知道他到底恢複沒有。
“……”盛情難卻的玄商君擡手捏了個訣。
手上那束搖錢花便成了琉璃花。
晶瑩剔透,一看就是人間難見。
“給。”
“……這花”,夜昙檀口微張。
甚是熟悉。
“對了!”
小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高興了。
“我那些銅闆呢!你莫不是私吞了吧?”
“銅闆就是琉璃花瓣。”玄商君解釋道。
“所以你是讓我去掰花瓣嗎?”
“也可。”玄商君點頭。
“你!”
這幾天,沒有情差點沒被他給噎出病來。
偏生這神君還一臉無辜的表情。
也不知道是真無辜還是假無辜!從那表情上……他猜不出端倪。
等等!所以……辣目那家夥這麼會裝模作樣,不會就是像他的吧!
“青葵,天色不早了。”玄商君看向夜昙。
“……知道了啦!”
這廂,自以為發現真相的沒有情還在懵逼。
夜昙已經用木偶衣冠術将花變了回來。
“好了好了,小沒放心啊,搖錢花回來了哦~”
————————
看完落日,四人開始就着落日餘晖下山。
這下山的道路……
依舊艱難。
“錢兒,小心點!”
“月下,慢些。”
沒有情和聞人一左一右扶着夜昙。
“你們夠了啊!”夜昙有點惱。
“我是犯人還是瘸子啊!”
“這不是……怕你摔着嘛……”小沒讪讪地松開手。
“月下你看那裡……”聞人松開手的同時,又試圖将夜昙引向山道旁的小溪澗。
按理說,秋日應該是枯水季節,但春山中的雨水還算得上豐沛。故而流水潺潺,自成景緻。
“黃石青潭明鏡連,龍吟鳥鳴幽林遠。好是人間有情處,秋風秋月共婵娟。”
此時,正值金烏西沉,冰輪初升之際,聞人又忍不住開始作詩了。
“月下,聞人覺得,這不是溪流。
“那是什麼?”
“是人間瑤池。”
“嗯……”見過真瑤池的夜昙也不知該如何評價。
“是是是。神池平如鏡,落日水溶金。”小沒随口接道。
他的話本子如此暢銷,自是會寫幾首打油詩的。
這兩人依舊變着花樣地在搶戲。
神君看不下去了,便兀自走在最前頭。他提着衣擺,認真地低頭看路。
再不下山,天都要黑了。
走着走着,夜昙突然就崴了一下。
“哇——”
神君反應最快,接住了自階上摔下來的某公主。
“怎麼了怎麼了?”夜昙握緊了手中的搖錢花,微微慌張。
“這回是真的地震了嗎?”
地下突然就有震動了!
可不是她腳不穩哦!
“别怕。”玄商君扶住夜昙的手臂,又看向二神識。
“沒有情,聞人,你們别動。”
這樣的山中,若是真的發生地震,那後果是相當嚴重的。
“先等等。”若是地動,那他就把他們都帶走。
好在剛才他吸了點香火,補充了點法力。
這次……還是多虧了她。
玄商君低下頭去。
“青葵。”
“嗯?”
“……”神君剛想說這次可能不是地震,他們可以走了,忽然瞥見她腕上幾道紅痕:“你手上的傷……怎麼弄的?”
“???”夜昙順着玄商君的目光低頭:“哦,你說這個啊。這個是……”
她舉起手,寬松的衣袖随之落下。
神君别開眼睛。
那傷口……是字嗎?
夜昙摸摸手臂。
“英招已知神識所在快跑”——青葵刻的。
按理而言,過去那麼多天了,這傷應該早就好了才是。
“我和我妹妹痛感相通,這些是沉淵來襲那日,刻字傳信留下的。”
“……”神君向夜昙伸出手臂。
“哦。”
少典有琴将手虛虛攏在夜昙手腕上。
手拿開時,傷口就不見了。
“你沒事吧?”
“其實這個……”夜昙搖了搖手臂:“也沒事的。”他明明就沒多少法力的。
“本君無礙。”雖然是要節省法力,但該用還是得用。
“看來不是地動,咱們這就走吧~”
話音剛落,一陣冷風吹過。
夜昙抱着手臂搓了搓。
“錢兒你是不是冷了?”終是讓小沒找到個機會,插入這氛圍很好的兩人中間。
他脫下自己的披風,披在夜昙身上。
“……”夜昙瞅着這披風。
鑒于這衣服的曆史,她本能地想拒絕,但還沒想好說辭,衣服就上身了。
“你這衣服不适合月下。”聞人用扇子抵住下巴,打量了一會兒。
“不如穿我的。”
“你的就适合了?”小沒不服。
“那是自然”,聞人相當自信,“我這個衣服顔色和月下最配。”
他出門前特地想過搭配的。
再說了,粉色肯定是要比黑鬥篷适合嘛!
“夠了,别吵了!我都穿!”夜昙用手推開兩人,示意他們保持點距離:“我都穿行了吧!”
“聞人那件穿裡面,小沒那件穿外面。”
“為什麼啊錢兒,明明是我先的!”沒有情希望自己的衣服離錢兒更近一些。
“月下,聞人覺得,我的衣服更适合穿在外面。”
披着兩件衣服的夜昙:“……”
她本來想拯救一下聞人那件衣服的。
算了,反正他衣服也多得是。
“行行行,我知道了!”
以前,她和慢慢吹牛說,到了沉淵,當了大王,就娶十個八個男寵。
現在她終于能明白父皇什麼心情了!
太沉重了!!!
一旁,神君插不上嘴,隻能轉身下山。
“欸少典空心你等我一下!”額外披上兩件衣服的夜昙走路的速度顯著下降。
她稍稍跑了幾步,拉住玄商君的衣服。
“你走慢點呀!”
神君的腳步頓了一下。
上山的時候她不是嫌棄自己走得慢嗎?
“好了可以走了。”
夜昙一邊拉拉神君衣服,一邊轉頭向着身後的小沒和聞人招手。
“快跟上快跟上~”
“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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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四人下山返回石屋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娘子!!!”辣目神君已經在石屋前張望了許久。
“你們去哪裡了!!!”
下午月窩山這邊還地動來。雖然沒什麼實質影響,但他擔心自家娘子,才早早讓從前的自己去接人。誰能想到天黑了他們都不回來!
難不成是又碰到沉淵軍了?!
辣目神君本想出門去尋,又怕因此錯過了,隻好在石屋門口打轉。
他越等越不安,心裡七上八下的。
“辣目~”夜昙松開玄商君的衣擺,興奮地跑過去。
“我們是去爬山了~”
“還采了花~”
“你看!據說能招财,你去幫我插在花瓶裡養着~”
“好。”辣目神君接過夜昙遞過來的花束。
“哎,辣目,你小心點放啊!可别把我搖錢花給弄秃噜了!”小沒很不放心。
花開富貴嘛,掉一點就很不吉利。
“哎呀,怎麼會嘛~辣目有分寸的,放心啦~”
夜昙依舊替辣目說話,用手推着沒有情的背。
“走走走,吃飯了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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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圍坐在石桌前。
“欸,辣目,我妹妹她們呢?”今天吃火鍋,當然是人越多越好了。
“我把火鍋,送過去了。”他一早就将青葵、慢慢、還有胡荽那份送過去了。
石屋太小了,真的坐不下那麼多人。
就在下午去送火鍋的時候,他碰上了大地動。還好月窩村空曠,又是白天,沒什麼人受傷。不過他還是花了不少時間幫青葵他們重修茅屋。
“哦。”夜昙搓了搓手。
“那趕緊開飯吧!”
她要等不及了!
五人圍爐,吃火鍋。
“辣目做的火鍋好好吃……”熱乎乎的牛肉下肚,夜昙感覺全身都暖和了。
她一邊贊辣目的手藝,一邊趁機将身上那兩件衣服脫下來,還給主人。
“不就是火鍋嘛,要什麼技術!”小沒一邊給夜昙夾菜,一邊吐槽:“我也會涮。”
玄商君在一旁默默喝茶。
夜昙看到了,開始朝“辣目”擠眉弄眼。
“那個辣目啊,你這有酒嗎?”
“有的。”雖然不喝,但他是有備一些:“我去拿。”
“嗯~”夜昙也順勢站起來去拿空碗。
她将一隻碗放在玄商君跟前:“少典空心,你别光顧着喝茶呀,也吃點啊!”
“我跟你說這個肥牛肉、肥羊肉……”夜昙一邊用筷子開始幫人夾菜,一邊報着菜名:“毛肚、鴨腸、藕片、金針菇都不錯的哎!你嘗嘗!”
玄商君望着那一鍋子紅湯,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這顔色,和螺蛳粉的味道一樣,讓他感覺有點危險。
“我自己夾……自己夾。”神君趕緊制止夜昙。
再不制止,空碗都快堆滿了。
“娘子,酒來了。”辣目神君抱着幾壇子酒出來。
“趕緊滿上滿上~”
于是,除了玄商君,其餘四人開始喝酒。
“小沒,你教導辣目說話有功。”夜昙越喝越興奮,站起來開始和神識們挨個碰碗。
“我先幹了,你随意。”
“那錢兒,要不你給我點補償吧?”小沒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談判機會的。
“那你要什麼補償啊?”
“要不你單獨給我增加一次處鴛鴦的次數?”
“也……”夜昙眼珠子一轉:“不是不可以啊。”
“太好了!”沒有情激動地站了起來。
“隻要你赢了我~”
“……賭什麼?”
“行酒令?”
“行~”
“來~”夜昙豪氣幹雲地跟人将瓷碗碰得喀喀響。
數輪過後。
“你們别喝了!”辣目神君忍不住打斷二人的賭局。
“要不……今天就到這了?”饒是沒有情,也覺得夜昙是有點喝多了。
“哎呀沒事~”夜昙晃了晃腦袋。
“這才哪到哪!本公主的酒量……嗝……”
“酒龍詩虎、量如江海。”辣目神君沒好氣道。
這詞他都會背了!
“對啊……本公主清醒得很!”
“……”
她現在渾身酒氣,東倒西歪的,顯然是喝醉了。
“娘子,你真的知道我們是誰嗎?!”她每次喝醉就人物不分。
“當然!你不信的話,我……我可以把你們的祖宗十八代都說出來!”
夜昙朝辣目神君晃了晃手指。
她站起來,試圖去抓辣目的手。
辣目神君:“……”
他根本沒站在那位置啊!!!
“青葵,你醉了。”
夜昙抓到的是玄商君。
“你……”夜昙揚起臉,盯着人看了好一會兒。
“我認識你。你是……”她晃了晃腦袋,努力瞪大眼睛。
“你是我父皇……父皇……”
“……”喜當爹的玄商君扶住夜昙。
“青葵你小心點。”
“父皇的父皇……欸,叫什麼來着?”夜昙看向下一個很顯眼的人。
一大片粉色。
是誰來着?
“你是……”
“母後!”嗯,在她父皇身邊的女人一定是她母後!
夜昙甩開玄商君的手,撲向聞人。
“嗚嗚嗚,母後你都不知道父皇他背着你娶了多少妃子!”
“……月下”,被迫改變性别的聞人苦笑。
“我不是你母後。”
“咦?”夜昙睜着眼迷茫了一會兒。
“那你是……姐姐?”
“……”
“錢兒”,一旁的沒有情趕緊過來扶夜昙。
“過來,過來夫君這。”他有點想笑,但又覺得這個場合不該笑,努力克制着。
所以表情很奇怪。
“???”夜昙擡眼看了眼沒有情:“你才不是我夫君!”
“怎麼不是了,明明說好的你是鴦來我是鴛的。親都成過了好嘛!”
“不可能!”夜昙将胸脯拍得啪啪的:“我自己夫君我怎麼可能不認識嘛~”
她就跟個不倒翁一樣,走出幾步。
“娘子!”
“錢兒!”
“月下!”
“青葵!”
“小心!”不知道這不倒翁究竟會不會倒的幾人索性都擁上去了。
這下夜昙想倒也倒不下去了。
根本就沒空間嘛!
“不行,父皇、姐姐你們都不要攔我!本公主今天一定要找到我夫君!”
夜昙的手開始在幾人胸前一點一點的,開始點秋香。
看不清臉……
她決定靠聞味道辨認。
夜昙依次埋首在四人胸前,聞了一圈。
嗚……一樣的。
除了一大片粉色的顯眼包身上多了點甜香。
“欸?”夜昙猛地擡頭:“你不是我姐姐!”她姐姐的胸可沒那麼平!
“……”聞人無奈了。
嗯……白色的這個……
夜昙皺起眉毛。
氣味好像更冷冽一些。
“錢兒,你夫君我在這呢!”沒有情去拍夜昙的肩膀。
“騙人!”
“你才不是我夫君!”夜昙推人:“你都沒有紅頭發!”
小沒語塞:“……”他披風上也有紅色好吧!
誰會向辣目那個家夥一樣搞紅色的頭發。
他可是有審美的!
而且……到底是誰追着喊着讓他做夫君的啊!!
她都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