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呢?”
“之後……”
寄居于客店之中的小王子發現收留自己的恩人老闆娘要一不做二不休,打算殺死世家子弟。
小王子不忍看着自己的恩人做錯事,也不忍自己愛慕之人失去生命,便自己前去解救愛人。
“原來那個世家子是被老闆娘設計吊在大鐘裡了啊!”夜昙驚歎。
“那隻要有人來敲鐘,他不得震死?”
“是啊……”神君微皺眉頭。
這手法不可不畏殘忍。
不過,這故事的結局,本也不比這好上多少。
原來,就在小王子鑽入大鐘,試圖将人救出來時,意外突然發生了。
那大鐘不知為何掉了下來,将兩人一起罩住了。
由于鐘身十分沉重,聲音傳不出去;寺廟又窮,僧人們沒有馬上修理這鐘。
鐘身之中的兩人,也就無人發現。
待二人重見天日之時,早已變成了兩具緊緊相擁的屍體。
後來,每次鐘聲響起的時候,整座城中的居民,都能聽到……
那種心痛。
當地的人們為了平複他二人的遺恨,最終選擇重修寺院,樹立碑文。
……洪鐘,原是愛的聲音。
“我本來是想說,這裡的居民還是挺開明的……”夜昙有些感慨。
一開始,她聽說這裡的人居然能夠為了兩個男子的……愛情,花自己的錢為人樹碑立傳,還以為自己是進了什麼理想鄉,桃花源呢!
“原來他們還是為了自保。”她就知道沒有那麼好的事情。
定是為了不再聽到那個催命般幽怨的鐘聲。
想也知道,凡人豈能移走混沌鐘嘛,那不隻有舉辦法會什麼的了麼?
“可是,這鐘挂得好好的,究竟為什麼會突然掉下來呢?”
夜昙很感興趣的樣子。
她拿胳膊肘捅捅身後的人。
“你覺得是為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按理來說,如果真的是法寶,那是不可能的。”
鐘聲浩蕩,宇宙煌煌,天地失色,乾坤動搖。
混沌至寶不可能就這麼掉下來。
“所以這就是胡編的傳說,用來吸引别人捐香火的,對吧?”
夜昙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直到她被石碑上的一行小字吸引了注意。
“等等……這故事裡的那個世子……”夜昙将頭湊上碑文。
她現在才發現,這個世家子弟,居然是皇帝下令消滅的——自家兄弟的兒子。
所以上面那故事……很可能是真的!
想來,皇帝是為了向天下人彰顯自己的仁慈,放過了一些謀反者的後裔。
“原來如此!”夜昙露出極其智慧的眼神。
“什麼?什麼‘原來如此’?”神君滿臉問号地低頭去看懷中人。
“你想,那個誰,皇帝,為什麼要派人去監視那個小王子?”
“怕他回來複仇?”
“所以啊……”夜昙露出狡黠一笑。
背負國仇家恨之人,居然也能放棄複仇,愛上與自己立場相悖的一方,更有甚至,還要舍命去救。
連她也沒有這份豁達通透。
或許混沌鐘……亦算成全了他二人吧?
“所以就怎麼樣?”,神君将下巴擱到夜昙肩膀上,“昙兒,你就别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嘛~”
“告訴你也可以,但你要給我買禮物!”夜昙趁機開價。
“我還要看煙花!”
雖然一直要趕路,但休息一天用來過年應該沒事吧?
“沒問題!”他本來就打算給她放煙花的。
“那夫君我新年禮物不會隻有煙花吧?”
“我還要新衣服~吃的~還有……”夜昙掰着手指。
“這有何難?”神君繼續拿下巴蹭着某朵噴噴香的紫花。
雪中春信,足令人聞之即醉,他隻覺自己的衣袂都不熏而香了。
“待會兒咱們一起去逛街,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買!”有了娘子以後,他還意外省了不少熏香的開□□自然是要用還在她身上的。
“買買買!”有了人型荷包的夜昙氣勢十分足。
雖然她很有錢,但她就是喜歡看他為自己花錢。
“就是啊……昙兒,要不商量一下,你也送我個禮物吧?”神君一臉讨好地看向自家娘子,伸出一指,“一個就行!”
“那就得……先看你的禮送得到不到位啦~”夜昙使勁憋住笑,沒松口。
“……”那他必須得好好想想!
“對了!有琴,趁現在沒人……”夜昙像做賊一般偷瞄了四周。
“咱們趕緊把鐘換了吧?”
晚上就要新年敲鐘活動了。
“也是。”神君點點頭。
但也不能就這麼直接拿走鐘,他還需給補上一隻才是。
晚上這城中百姓還要跨年呢。
經過一番波折後,新的鐘終于換上了。
應該看不出來吧……
神君給自己和夜昙都施了個清潔咒。
“我先敲~~”後者興緻盎然地拿起鐘杵開始“哐啷哐啷”敲起來。
反正沒什麼人。
夜昙索性就跳上鐘杵,晃蕩起腳。
“當當當——”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寺廟。
“好了昙兒,快下來。”神君略感尴尬。
方才是沒有人,但這麼一敲,可不是全寺的僧人都得聚攏過來了嗎!
“幹嘛?敲鐘都不行?”夜昙嘲笑起夫君的膽小來,“都說‘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我幫他們敲了,他們合該付我些敲鐘費才是!”
“哎呀你也上來啦!”說着,她便拿繡鞋踢踢下頭之人。
“……”神君無奈,隻能捏訣給做了個結界,随後一躍而上,與自家娘子并排坐在大鐘杵上。
夜昙好像是将這杵當秋千了,晃蕩着身子,玩得正起勁。
“昙兒……”看得少典有琴有些心驚,趕緊抱住身邊人。
他家昙兒現在可是肉體凡胎呀,磕着碰着了可怎麼好。
“幹什麼?”
“你若真喜歡這個,屆時我便在蓬萊為你做一個可好?”
“好呀好呀!”夜昙嘴上答應得爽快,卻突然發難,一把拉過人,“過來吧你!”
“???”神君反應不及,人一下被壓倒在鐘杵上了。
“昙兒你……”不會吧,不是他想的那樣……對吧?
“夫君不是說要在蓬萊做個一樣的?那咱們就先來體驗一下這個?”
“不可!”神君急急按下了夜昙在自己衣襟處作亂的小手。
“昙兒,此處可是佛門聖地……我們不可如此!”
“哦?”夜昙停下動作,直起身,眯起眼。
“是因為佛門?不是因為你不喜歡人家了?”
“當然!”神君起身,抱住人哄,“我怎麼會不喜歡你!”
“這麼說不是佛門就行了?”夜昙緊追不舍。
“……是!”現在這種情況,他隻能硬着頭皮說是啦。
“……你說的喔~”回蓬萊必須要搞一個!
“……是。”少典有琴本能地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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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兒”,神君朝着人伸出手。
“你快下來吧。”天都快黑了!
“好嘞~”夜昙玩夠了,便沖着自家夫君的方向直直撲了下來。
“昙兒!”神君一把接住了夜昙,後者又張開手臂,沖着他咧嘴笑。
神君會意,當即抱着人轉起了圈圈。
轉了又轉。
“哇——”夜昙興奮地叫出了聲。
她張着手,裙邊飛揚。
“哇啊~過年啦~~”
少典有琴抱着夜昙轉了好多圈,才停下來。
他将人抱在鐘樓附近的台階上,又順勢親了一口。
“新年快樂。”
雖然就他們兩個人一起過,隻要有她,依舊熱鬧得緊。
“快樂~”夜昙大喊出聲。
“咕噜噜——”
“……餓了嗎?”
“嘿嘿~”夜昙沖人笑。
“那我們去市集……”
“好!對了”,夜昙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笑不出來了。
她一把拉過少典有琴,“你真的沒事嗎?”
按照之前的規律,他身上應該會出點什麼毛病才是啊!
可他們都還沒吃年夜飯呢!
“沒事啊!”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沒事?
總不會是因為過年吧?
“嗯……”夜昙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家夫君。
那視線看得神君老臉一紅。
“我真的沒事,昙兒放心。”
“那我們待會兒去哪兒吃?”
新年敲鐘的人太多了,不想擠着。
她就想去逛逛街,吃點心。
“我們先去街上看看,吃好了我給你放煙花。”
“不回客店吃嗎?”夜昙明知故問。
“回客店啊……”神君倒是認認真真地将這個也作為選項在腦海中滾了幾圈。
“回去也行啊”,外面那麼冷,凍着某花就不太好了。
“那個……回去之後……”神君盯着自家娘子紅潤飽滿的唇。
“能不能……”神君欲言又止。
“能不能怎麼樣?你說啊!”夜昙當然是一個勁兒催促咯。
“就是……哎呀就是……”
他還是有點難以啟齒。
“好。”
夜昙擡頭,一臉憋笑表情。
“你果然是故意的吧?”神君眯起了眼。
方才故意提及,吊他胃口,現在又故意裝作不理解的樣子,非要看自己出糗。
“嘿嘿~~”夜昙一把摟住自家夫君的脖子。
“噗……”她到底沒忍住。
“???”
“我隻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好笑的事情……哈哈哈”,看着自家夫君迷惘的表情,夜昙笑得更大聲了。
“其實……你可能是有事,隻不過你自己沒發現。”
“???……!!!”
“離光夜昙!!!”終于反應過來的神君咬牙切齒。
這又是在内涵誰不行呢!
“要不是在外面……”
“切~”他們可是在佛門淨地,她才不信他敢把自己怎麼樣,“不是在外面怎麼樣?”
“等回家!”不行,這次自己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絕不心軟!
“比起回家……”夜昙摸摸自己癟着的肚子,“我餓了!”
“那……”所謂的不心軟,堪堪維持了一瞬。
“走,吃飯了”,神君拉起自家娘子的手,往寺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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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和少典有琴兩人走在街上。
天空簌簌飄下雪花,此時,地上已經積起了薄薄一層雪。
“哎呀,真是好久沒有逛街了耶~”夜昙撒嬌道。
他們倆重返人間後一直都挺忙的。
此刻,她的輕靴走在積雪上,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
卻莫名讓人心安。
“想吃什麼?”神君寵溺地看向夜昙。
雖是年三十,但時間還不算晚,又在名寺附近,小吃一條街還是有不少人在營業。
“我看看啊~”
夜昙四處張望,如老饕般的眼睛忽然一亮。
“我要吃這個!”
二人便你一口,我一口,吃糖人吃到最後一口。
“欸,你怎麼把我的給吃了呀?”
神君驚訝臉。
“好了好了,這便還你!”
“唔……”
雁過拔毛的離光夜昙連人舌尖的糖霜都給舔幹淨了,末了還舔舔嘴唇,朝夫君抛了個媚眼。
“甜不甜?”
……這哪裡是還?分明是搶!
神君趕緊把人抱到陰影處……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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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纏綿綿地親了一通,他二人又在一家賣湯圓的小店鋪坐了下來。
此刻,店裡還有不少人,所以夜昙和少典有琴隻能坐在店主搭于店鋪外的木桌前。
“好吃~”品嘗着熱騰騰的麻心湯圓,夜昙笑彎了眼睛。
“你也嘗一個,來~”
神君含笑接着夜昙送來的湯匙。
就在他美滋滋享受自家娘子投喂時,變故陡生。
“哇啊——”率先叫起來的是夜昙。
店中客人也因這尖叫聲紛紛側目,向他們所在的桌子投來了好奇的眼光。
“……”處于事件中心的那個人倒還是渾然未覺的模樣。
“你手怎麼樣啊!”夜昙撲過來抓起他的手。
“呃……”就在他們吃飯時,玄商君不巧被房檐上掉下的冰淩砸中了手。
“有琴……”
那冰淩穿透了整個手掌……一看就疼死了!
夜昙不願意再看。
“你沒事吧?!”
“疼不疼啊你?”
就在夜昙大呼小叫之時,神君非常淡定地用另一隻手,握住了冰淩,一下拔出來。
“……”他盯着傷口,有些莫名。
“……”另一側,夜昙的眼神還沒離開那塊拔出的冰淩。
透明的冰晶映着殷紅血液。
讓她如鲠在喉。
“昙兒,别看了。”神君的袖子揮過後,那冰淩就不見了。
鑒于自己的血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還是選擇将冰淩都收拾了。
“疼不疼啊?”夜昙早就沒有吃飯的心思了,正抓着他那隻受傷的左手左看右看的。
出了好多血!
她趕緊拿出手帕按上去。
“不疼。”這回可不是他逞強。就是真的一點都不疼。
這麼看來……
這次身體出的毛病就是感覺不到疼痛吧?
神君恍然大悟。
那豈不是……很棒?!
“騙人!”手都給刺穿了還不疼呢!
夜昙将手帕纏了又纏。
但血還是很快就染紅了她那繡着沉淵惡煞的帕子。
為惡煞更添幾分嗜血風采。
“昙兒……”手上傳來的暖意一直升到心中。
“沒事的。”自己固然可以直接拿法術止血,卻還是頗受用她這份擔心。
那廂,夜昙倒是還沒反應過來夫君這份小心思,隻顧在那心疼着。
“開年就被砸,是不是就表示……”
“表示什麼?”神君好奇地湊上去。
“表示你就是今年的第一倒黴蛋嘛!”夜昙不滿地撅起嘴。
不過今年的倒黴蛋總算不是她了!
想到這裡,她又略微有點暗喜。
“啊?為什麼嘛!”他也不想當倒黴蛋的。
“好了,快回家,回家大概就不會這麼倒黴了。”
夜昙還不知道自家夫君實際上身體還是出了……億點問題。
“可是,還沒放煙花。”他答應過的。
“沒事,回家再放好了!”夜昙忙着将人拉走。
“欸……可是……”神君一步三回頭。
旅館那裡恐怕就沒那麼大的空地了。
“可是什麼呀!”夜昙強硬道。
“……效果……”
“血一直在滴啊大傻瓜!”
“好。”那就回去給她放個小型版的好了。
“那個……其實……”神君任由娘子将自己拉着往回走。
她走得很快。
“幹嘛?”夜昙的語氣有點兇。
“我們也沒有必要走得那麼快……”察覺到她快要發脾氣了,神君趕緊解釋,“我好像,感覺不到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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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剛踏進下榻的客房,第一件事兒就是打開香爐,扔進幾個自制香塊,然後點起一爐香。
“欸,你已經點上了嗎?”神君捂着手跟在她身後。
“是啊!”感覺不到痛所以就沒事嗎?
果然是神一樣的邏輯!
而且……她怎麼可能不想到歸墟那會兒的事呢!
問他痛不痛,他也好像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難道神族真的比較耐痛嗎?
夜昙摸着下巴,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可能性。
“昙兒……”某神自身後抱住她,開始用下巴蹭人脖頸。
“幹嘛啊!”因為背部和脖頸本來就比較敏感,夜昙的語氣軟了下來。
“那個……”神君組織着自己的措辭。
“今天是新年啊……”
“所以呢?”
“咱們都多久沒有……嗯?”
他也不能說得太過直白吧?
“再說了,你剛才不是也已經答應我了嗎?”
痛不痛什麼的,哪有這事重要。
“噗……”
“怎麼了?”向自家娘子求歡就那麼好笑嗎?
“等你夢醒了再說吧!”夜昙揪住了神君的衣襟,将他往床上一扔,随後自己也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