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硯策馬來到了東郊馬場,那是一片草地,楚初傾從未晚上來過這裡,夜裡竟然顯得荒涼孤寂,她擡頭,望着滿天繁星,此刻竟然覺得内心有一絲甯靜。
“江書硯,你有沒有害怕的東西?”楚初傾問他。
江書硯沉思了片刻,才回答她,“臣怕黑。”
楚初傾驚住,“大膽,你竟然敢欺瞞本宮?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怕黑?”
“臣的生母是江府的姨娘,臣在江府地位低下,活得不如下人,幼時常常餓肚子,臣無奈,夜裡偷偷溜進廚房找吃的,與鼠争食,有時被人發現了,他們會毒打臣一頓,再将臣一個人關在屋子裡面,裡面什麼也看不見,臣......生出了膽怯,至此,臣怕黑。”
楚初傾沒想到江書硯幼時吃過這麼多苦頭,她又問,“那你現在害怕嗎?”
江書硯搖頭,“今夜有星辰作伴。”有公主在懷,他隻有無盡的勇氣與膽量。
楚初傾并不知道,江書硯下意識抱她抱得更緊。
楚初傾頓了下,擡頭望着天,說,“本宮怕死。”
江書硯聽着覺得奇怪,微微挑眉,“殿下定會長壽安康。”
“真的會嗎?”楚初傾問江書硯,可夢裡,明明是他一定要她死的。
“會,臣一定護殿下長壽安康。”
楚初傾耳朵都豎起來了,立馬說道,“江書硯,你可要記着你今日的承諾!”
“是,臣遵旨!”
江書硯望着她的雙眸中都溢着笑意。
“江書硯,明日陪本宮去參加太子婚宴吧!”
楚初傾突然說起這事,眼神打量着江書硯,她觀察着江書硯是不是不爽,畢竟要他親眼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别的男人,簡直殺人誅心。
江書硯先是一愣,突然想到,楚初傾是否還在吃醋介意他與孤紙鸢的過去?
他與孤紙鸢青梅竹馬不假,但孤紙鸢既然已經選擇嫁入東宮,他倆注定這輩子不能再有任何交涉,那夜他在酒肆醉酒,并非全然為孤紙鸢,而是替自己前程發愁。
怕她誤會,江書硯便道,“四品以下官員恐怕無法出席太子婚宴。”他本也打算托人送新婚賀禮便足夠。
“你是本宮的人,本宮帶你出席,何人敢有異言?”
“臣遵旨。”
江書硯乖乖點頭答應,楚初傾卻微微皺眉瞧他,“本宮在問你,願還是不願去?”
江書硯笑,“殿下是想問臣,心裡究竟還有沒有孤大小姐?”
楚初傾翻着白眼,冷笑,“是又如何?”
“臣說什麼,殿下可會信?”
“信。”
江書硯道,“臣與孤大小姐隻有青梅竹馬之誼,如今她貴為太子妃,臣更不敢招惹,臣願意盡心跟随殿下。”
江書硯這話倒像是誤會她吃醋,楚初傾也不必解釋,隻是被江書硯恥笑了會兒,心中有些尴尬。
楚初傾隻淡淡道,“送我回府吧!”
“是!”
江書硯騎馬送楚初傾離開東郊,馬場門口,陸野站在風中,雙拳握得咯吱的響,他沉氣,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心中怒氣,甩袖走人。
陸野去了東營,屋内傳來琴聲,是封眠的琴。
當年封眠便是憑一曲被公主殿下看上,可惜,他家當時得罪了高官,正受陷害,舉家入獄,若不是第二日被公主派去請他上門撫琴的人撞見,封家早沒了。
公主收他做男寵,雖然受人恥笑,但他們幾人皆知道,公主殿下于他們有大恩,他們便是心甘情願服侍殿下的。
陸野直接推門進去,好似回自己家似的,封眠仍沉浸于琴聲,俯首凝神,專心緻志。
封眠屋内擺放滿滿的古琴,陸野走到一旁的架子,擡手撥弄了一下琴弦,雜音驚醒了封眠,封眠的琴音戛然而止。
他不滿望着這個擅闖者,“你不在公主府服侍殿下,跑來我這裡作甚?”
陸野冷笑,“殿下整日陪在江書硯的身邊,如今眼裡都看不到旁人,你我在與不在,都無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