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郁小樓起床下樓,看見客廳茶幾邊坐着阮睢和秦風,正在那兒喝茶。
阮睢穿着白襯衫,秦風則是一身黑,兩個男人都是嚴肅闆正的人,就算在家裡,襯衫扣子也嚴謹地扣到最上面一顆,坐姿端正,不苟言笑,跟兩尊雕像似的,看着倒是賞心悅目。
郁小樓打着哈欠走過去,一頭短發亂糟糟,睡袍領子敞着,七八點鐘的太陽光清澈明媚,照得他皮膚白得剔透晶瑩,像塊上好的芙蓉石。
秦風回頭看了眼,眸底微沉,轉過去抿了口茶。
郁小樓看見他冷冷淡淡的矜持樣兒就想搞破壞,冷不丁擡手揉了把男人的腦袋,成功把他整整齊齊的發型弄亂,秦風脖子一僵,冷冷擡眸看他。
男人頭女人腰都不能輕易摸,秦風現在看起來像極了一頭被不知死活的兔子撩了胡須的老虎。
紙老虎。
郁小樓心裡一陣愉悅,嫌棄地搓了搓指尖:“以後不準抹發膠。”
秦風不說話。
郁小樓十分熟練地踢踢他小腿:“沒聽見?”
秦風忍着:“……嗯。”
阮睢全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淡定樣兒,好像全然不見自己弟弟的任性妄為。
郁小樓在旁邊沙發上坐下來,頤指氣使:“怎麼這麼沒眼色。給我倒茶啊!”
沒指名道姓,王媽放下點心,猶豫了下,去拿茶壺,一隻大手卻伸來,取了一隻幹淨茶杯,拎起茶壺注入茶水,秦風垂着眸,将茶杯放到郁小樓面前。
郁小樓踢掉拖鞋蜷起腿,懶洋洋地窩在沙發上,問阮睢:“爸媽呢?”
“花園裡散步。”阮睢瞥了他一眼,教訓,“坐有坐相。”
郁小樓置若罔聞,歪着腦袋想了想,忽然興緻大起:“秦風,我們也去花園散散步吧!”
阮睢一眼看穿他:“你再糟蹋媽媽的花,爸揍你我就不管了。”
郁小樓嘻嘻一笑,抱住他胳膊:“那你也一起去嘛,幹坐這裡喝茶有什麼意思!”
阮家不愧是累積了數代的頂級豪門,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也能占據如此之大的地皮,除去一棟主樓兩棟小樓,花園的面積大得叫人仇富都仇不起來,隻有望洋興歎的份兒。
此時朝陽初升,還不是很熱,空氣清新幹淨,浮動着草木清香和馥郁的花香,阮家的園丁拎着水壺在澆花,傭人們握着掃帚,仔細掃去小徑上的殘枝敗葉,忙碌而不失井井有條。
郁小樓深吸一口氣,渾身舒暢。
阮睢走在他身邊,道:“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郁小樓擺擺手:“小唐總的婚禮嘛,知道了,我會去的。”
“别人的婚禮,不是你折騰人的地方。”阮睢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秦風,警告,“不準再給我惹事。”
上一次也是一個什麼人舉辦的晚宴,阮玉帶秦風去,結果不知道秦風又怎麼惹了他,阮玉當場發作,弄得很難看。之後秦風就成了圈子裡的笑話,好幾個項目都談得很艱難。
郁小樓聞言,似笑非笑地瞥了眼秦風:“那你就該叫他聽話啊。”
秦風垂着眸,靜靜跟在兩人身後一言不發。
阮睢氣得牙癢,卻又拿他沒辦法。
這麼一個弟弟,從雪團子似的慢慢長到這麼大,一天天一年年都黏在他屁股後頭一口一個哥哥的叫,他從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失去了朝弟弟發火的技能。
他縱容着他寵着他,每天都跟在他後頭給他收拾爛攤子,心甘情願甘之如饴。所以那天阮玉紅着眼睛回家來,抱着他胳膊拖着哭腔說“哥,哥,我想要秦風”,他絲毫沒有猶豫,就做了此生中唯一一件拿權勢去欺壓一個無辜人的惡事。
可他丢棄了自己真正喜歡的文學,轉而投身經濟金融、每天早出晚歸為公司嘔心瀝血,賺來的這點權勢,不就是為了能好好護着家人,護着弟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