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睢看了眼秦風。
他知道這個男人不甘心,他看得出他眼中的冰冷和恨意,但那又如何?
反正他會一直替阮玉看住他的。有他在,秦風就翻不出掌心去,不論情願不情願,他也隻能安安分分地将阮家贅婿這個身份背下去,直到阮玉徹底厭棄了他為止。
阮睢淡淡收回視線,随手拍掉郁小樓要去摘花的爪子:“這株不行。”
郁小樓不高興:“為什麼不行?”
“這是媽最喜歡的四喜蝶。”阮睢道,“陳叔養它不容易。”
四喜蝶是很難培育的一種畸蘭,花型不可控,這株的花瓣形狀難得這樣美,阮太太想摘去插瓶都沒舍得。
郁小樓目光一轉,看見一旁的陳叔轉憂為喜,手裡捧着灑水壺,感激地朝阮睢笑。
得虧了阮睢,沒叫這株他辛苦培育出的花遭了小少爺魔爪。
郁小樓哼了一聲,沒再辣手摧花。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了,目光循着熟悉的香氣,投向不遠處的花架。
——那上面爬滿了淩霄花。
“哥,我摘那個總可以吧!”郁小樓興沖沖地拉着阮睢過去,秦風擡眸朝花架瞥一眼,神情中倏然閃過一抹陰鸷,盯着郁小樓的背影看了幾秒鐘,才緩慢擡腳,跟了上去。
淩霄花開得很燦爛,兩米多高的花架全爬滿了,綠葉郁郁蔥蔥,托着無數妖娆漂亮的淩霄花,淺橙偏肉粉的顔色,陽光穿過花瓣兒,一片片一朵朵像透薄輕盈的蝶翅。
郁小樓勾下一截花枝細看,一團花挨挨擠擠地熱烈生長,朝着天空和太陽的方向。
正在看,陳叔走了過來,笑着說:“小少爺喜歡嗎?”
“唔,養的不錯。”郁小樓點點頭,回頭朝秦風勾起唇:“你問問姑爺喜歡麼?”
陳叔看看他又看看秦風。他們都知道這個“姑爺”在阮家身份尴尬。秦風垂着眼皮神色冷漠,沒有接茬。
陳叔讪讪地笑笑,又小心地問:“那個……小少爺啊,這花長得太瘋了,我們能拔掉一些嗎?”
淩霄花雖因一句“我絕不像攀援的淩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而被人貶斥輕視,實際上卻是極霸道堅韌的一種花,生長期間幾乎沒有天敵,落地紮根,繁衍力極強,若是放任不管,它能迅速爬滿整個園子,“吃掉”花園中那些珍貴的嬌花。
可因為這花是小少爺吩咐叫種的,沒有得到他的首肯,他們幾個園丁不敢動這花分毫,隻能眼睜睜看它爬滿院牆,花架紮了一座又一座,還是擱不下這尊大佛。
郁小樓聽說,便随意揮揮手:“陳叔看着辦就是了。”
陳叔沒料到他竟然答應得這麼痛快,有些意外地愣了愣。郁小樓拈着花,微笑:“不過是個花,能種自然就能拔。陳叔要拔就拔了,還專門來問我做什麼。”
他似乎漫不經心,又似乎言外有意,陳叔沒聽懂,另外兩個男人卻都很清楚。
阮睢手插在兜裡,眉眼動都沒動一下。秦風看上去面無表情無動于衷,垂下去的手卻緊緊攥成了拳。
郁小樓偏偏還要來招惹他。他順手摘了一朵淩霄花,給秦風别到襯衫口袋裡,笑嘻嘻地問:“好看麼?”
尖細的花枝隔着薄薄布料劃過緊繃的肌肉,秦風氣息微頓,片刻後開口:“……嗯。”
“誰問你呢。”郁小樓卻笑,故意似的,偏頭問阮睢:“哥,你覺得他戴着這花兒好看嗎?”
阮睢淡淡瞥來一眼:“還行。”
郁小樓就笑起來,親昵地拍拍男人胸膛:“敢偷偷扔掉你就完了。”
秦風:“……”
他垂下眸去,眼底恥辱洶湧,恨意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