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片粥。

魚片粥。

要怎麼傳達呢？

在五感盡失的情況下，該怎麼才能傳達呢？并且她根本不知道那位護工是誰，怎麼去尋找？

護工。

宴懷雀當然還記得“護工”是什麼，畢竟在她所經過的人生之中，護工的出現頻率僅次于醫生和護士。

即便是在病床上躺了很久很久，但伴随着醫生、護士以及護工所出現的那些疼痛，仿佛都留存在了基因和本能裡。

宴懷雀恐懼極了。

在她的印象裡，護工一天隻會來一次，時間往往不會太長。而“時間”對她來說又已經喪失了意義，她根本無法理解所謂的“二十四小時”到底指的是多久。

有時候最令人痛苦和無法接受的不是跌落谷底，喪失一切，而是“得到了希望後又絕望”。

宴懷雀真的、真的很想瘋狂的去争取，想言聽計從。不管怎麼樣，隻要能讓她恢複健康，她什麼都願意做。

救命稻草就在眼前，在輕輕的晃。她也無法想象，自己如果錯過這個機會後，會絕望成什麼樣子。

幾乎是擦着死神鐮刀被扯回人間，對于所有曾經擁有過死裡逃生經曆的人來說，恐怕午夜夢回想起驚險一刻都仍舊會心有餘悸，更何況是人生更加痛苦絕望，此時半隻腳還懸在懸崖之上的脆弱少女。

所以，在瞬間的恐懼之後，她整個人幾乎是立刻就開始顫動起來，四肢和軀幹都開始用力，雙手更是胡亂巡邏——

宴懷雀還記得，剛才她跟護工“握手”了。

不能讓對方離開！

過于強烈和澎湃的心潮變成高低起伏的狀态線，在精神世界裡瘋狂波動着，被正在為宴懷雀整理病理資料的藥藥系統所捕捉到，非常愉悅的回應：

【是的是的！雀雀，你身邊這個男人，就是唯一的任務目标，咱們的護工小宋噢！所有的任務都是要對他做哒！】

宴懷雀已經把藥藥系統的聲音完全抛到了腦後，根本沒聽明白它在說些什麼，隻是更加急躁的在周圍不斷的尋找。

直到她的手被握住，再也動彈不得後，才平靜了些。

是護工嗎？

【是的是的！】

藥藥系統顯然很喜歡這一幕，就連原本就軟的奶音也更加清脆了起來。

她不太明白腦海裡面的那個聲音到底為什麼激動，也沒心思去揣摩對方的想法。隻是迫不及待的反扣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太令藥藥感動了！八年來的第一次牽手啊！嗚嗚嗚！阿雀，這就是咱們的任務目标小宋！鬓若刀裁，眉如墨畫*。積石如玉，列松如翠*。超完美！】

宴懷雀再次全然忽視掉聲音，思考她需要完成的“任務”。在安靜了一會兒後，張了張嘴試圖出聲。

氣息從喉嚨裡呼出，那一瞬間的感覺就如同崎岖狹窄的陡峭山縫裡“剮”出的凄厲寒風。

盡管宴懷雀自己聽不到，但隻要“看到”那種場景的人，想來都不會認為從那醜陋的疊石巒峰縫隙“剮”出來的風聲會好聽到哪裡去。

于是她抿了抿唇。

下一秒，宴懷雀感覺到自己麻木且遲鈍的手又被略用力的握了握，緊接着，觸感蔓延到了胳膊以及臉頰上。

太陌生了。以至于宴懷雀立刻就害怕到僵住了，非常古怪且不适的僵着。如同驚弓之鳥，精神繃得很緊。想躲開，但身體仍舊像一具勉強容納着靈魂的殼，不太聽使喚。

僵硬了七八秒後，又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了那手掌的溫度。

與她的體表溫度相比較而言，可以算得上滾燙。

宴懷雀看不見，也聽不見，被“關在”無聲的色斑盒子裡太久，對于任何一點外界刺激，都到了一種極其敏感的程度。

不管是如今過于密切的觸碰、灼熱的溫度，還是那陌生的護工，顯然她來說，都過于刺激神經了。

——

“小雀？小雀這是怎麼了？”

于梨園站在病床邊，彎着腰，眼睛發紅，“她還是……小宋，要不趕緊送去檢驗科，再從頭到尾查一查，要是真有個什麼好歹……不能耽誤時間啊。”

握着宴懷雀手的男人坐在病床另一邊，眼眸沉沉。他的臉連轉動一下都欠奉，隻用餘光快速的瞥了眼旁邊不敢吱聲的醫生，又轉回宴懷雀身上，聲音沙啞又漠然：“你不想再看到她？”

于梨園轉臉看他，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