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轉頭，就看昨日那白胡子老頭帶着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再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司淵已經消失了，獨留下空氣中清冷的氣息。

“還錢，死丫頭。”老頭拄着拐棍，眼底冒着精光，全然不似昨日剛開始那好說話的樣子，“你用了我們這麼多名貴的藥材，不得還錢？”

沈明玉氣極反笑，一語點破：“你是覺得我燒了狼妖的房子，賠他錢之後沒錢給你了是吧？而且你那些破藥材，我才沒有用！”

老頭一見心底的打算被戳破，更氣了，舉起拐杖就要去敲沈明玉的頭，嘴裡還嚷嚷着：“不知尊卑的丫頭，今天老夫就要替你父母管教管教你！”

最終，以老頭掏空了沈明玉身上全部的一千四百三十三塊靈石為結局，放了沈明玉一碼。

衆人離去後，沈明玉身心俱疲，磨磨蹭蹭地向巷子外面走去。

房梁上，司淵低垂着眼，觀察到了剛剛所有的一切。

直到看見老頭和他狗腿子們的離去，他才将運起的力量卸下，同時掏出小本子，又記下一筆：性格軟糯，心直口快。但能屈能伸，知道保護自己。戰鬥力，弱。

停筆後猶豫片刻，将“弱”字圈了起來，打了個叉，在旁邊重新批下：無。

随後在無人能看見的地方，跟了沈明玉一路，看着少女面如死灰般地走進了家門。

“砰——”

門和窗被她狠狠地關上，不漏一絲痕迹，司淵遠遠看着，輕輕歎了口氣。

秋季，巳時的陽光最是溫暖，但沈明玉的心卻如同寒冬臘月的天，冰冷刺骨。

她修行七百年，四百年開了靈智，兩百年入靈界修行，直到最近一百年才攢下點家當，在靈界最中心的城鎮中買了套小房子。

竟然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沈明玉想着想着，委屈極了，直接變回本體，一頭紮進了花盆中。

還是修煉淨化術吧，不管其他，保命要緊。

少女想開得極快，窩在土裡三分鐘後，就将所有的不開心全部抛之腦後。

三分鐘前的不開心，和三分鐘後的她有什麼關系？

司淵在沈明玉房子周圍轉了兩圈，先是去探了探隔壁狼妖那房子的受損程度，得知狼妖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到，又轉頭去找了那正笑得燦爛的老頭，略施小計将沈明玉的靈石“拿”了回來，最後回到了沈明玉的住所旁。

他本是神界的神明，掌刑法，一把天賜的破煞劍下亡魂萬千。

卻沒想到終有一天是自己被剜了神骨，手下将領為護他死傷無數，他拼着神魂破損的風險，逃下神界，正藏在靈界修養，就看着那化形池中有一團奇異的草。

司淵在那團水草上，嗅到了和他神魂污染一樣的味道。

他走上前，觸碰了一下，竟然發現污染被褪去了些許。

于是他将水草撈了起來，循着最近的城鎮中的醫館，放在了門口。

罷了，司淵收回思緒，捏了個訣，化身成一隻鴿子出現在了沈明玉的窗戶前。

沈明玉正在花盆中修煉，就聽着“哒哒哒”三聲，似乎有誰在敲打她的窗。

沈明玉也不想動，于是伸長自己的葉片，把窗戶離開了一條小縫。

“啪嗒——”

一個小布包被鴿子扔了進來，似是裝了什麼重物，砸在地面上十分清脆。沈明玉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着那讓她印象十分深刻的男聲回蕩在她屋内。

“收好。”司淵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什麼音調起伏，卻意外的好聽，“莫要聲張。”

說完，鴿子拍拍翅膀就飛走了，沈明玉極其詫異，連忙化成人形，翻了翻地上的布包。

！！！

一千四百三十三顆靈石！一顆不多，一顆不少！

而且布包還是她自己的！

沈明玉瞬間淚目，她這是碰到什麼心軟的神！

然而事實證明，人在激動的時候，最是控制不好氣息。

下一秒，沈明玉就覺得視野無限拉長，手中的小布包掉落在地上。

若說之前在街上化形成燒火棍，燒的是别人的房子，那在自己屋裡化形……

“哇哇哇哇……我的花盆！我的衣服！”

已經遠去的司淵聽到了身後的動靜，驚訝地回頭一看，就見着房間内沖天而起的火光，一根燒火棍橫空出現 。

……

司淵搖了搖頭，掏出小本子，書寫：心性不穩，情緒易激動。

停頓片刻，繼續寫道：怪我，不該将她放在那醫館門口。

随後歎了口氣，轉頭，向着沈明玉家中奔去。

今日，是沈明玉化形的第三天，她再次被流言蜚語吵醒。

剛趕走兩名嚼舌根的小妖，十分心煩地走到梳妝台前，捏了捏被火撩黑的桌邊。

心情又不煩了。

昨日，司淵，她心目中心軟的神竟然直接幫她救火來了。

沈明玉記得十分清楚，司淵滿臉無奈地推開她的窗戶，左手擡起後，掌心下翻，一股寒冷的力量瞬間覆蓋全屋，火苗立刻全部消失——包括她腦袋上的，太冷了，燒不起來。

她趕緊催動淨化術，想重新化成人形，等她重新找回軀體，司淵已經遠去了。

想到這兒，沈明玉的眼睛中閃着點點星光。

如果今天再碰到他，一定要好好道謝！

随後，她挎着個小包，準備上集市好好采購一翻，剛走沒多遠，還未反應過來，就覺着腳下一重。

熟悉的感覺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