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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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淵負手而立,眉目低垂,看着面前自己将胸口中的劍拔出來的部下,沒有表現出任何多餘的表情。
他微抿薄唇,目光清清冷冷,似是見慣了這般血腥的場景。
“當啷——”
長劍跌落在地,同石子碰撞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部下由于疼痛直接摔到在地,眉頭緊鎖,但仍一聲不吭。
司淵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安靜地注釋。
片刻後,稍微緩過神來的部下才再次爬了起來,瞬身上下占滿了鮮血和泥土,他行了個軍禮,拾起地上的寶劍,正要出發。
“劍給我。”司淵命令道。
部下乖乖地将劍呈上,又由于上舉的動作拉扯到肩窩的傷口,倒吸一口涼氣。
然而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卻見司淵先是仔細端詳着劍刃,随後以迅雷不及之勢。
“唰——”
一股暗紅色,混着點金色的神血,從司淵的右手腕口流出,沾染在劍刃上。
“君上!”部下語氣十分焦急,大聲喊道,“您這是……!”
“噓……”司淵示意他噤聲,手上動作不減,持續用神血澆灌着劍鋒,很快,冷白色的刃上多了抹血色,劍尖處泛着絲暗金色。
月光冷冷地從洞口照入,打在司淵的臉上,映的他臉蒼白如玉,甚至多了些病态。
神骨的缺失讓他如今神力大減,縱使是世間最為強硬的軀體,也經不起這樣的放血。
直到那劍上所附戾氣越來越重,甚至隐隐有些龍吟之聲纏繞,司淵才停止了開鋒,讓傷口自動愈合。
他面露疲憊,将劍放回部下手中,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你們受此牽連,不僅丢了神使身份,還因闖入祈露殿而重傷,所以我也有責任。現我已用神血為這此劍開刃,也能在危急時刻護你一二。”
似是因為失血過多,司淵說話時氣息都帶了點喘,話裡話外說不盡的倦意。
稍微停了幾秒,他再次強調,“但不管任何時候,你一定要把話帶給魔尊。”
聞此,部下的眼眶立刻就紅了起來,就連說話聲音都帶了哭腔,“君上,我和剩下的兄弟從不後悔追随君上,君上交代的事……”
“走吧。”司淵輕歎了口氣,打斷了部下的示忠,“我還有别的事,你不要耽誤時間。”
部下深知他所追随的主人是何等說一不二的秉性,所以立刻收拾好翻湧的情緒,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化為了蒼茫夜色中的流星,向遠處奔去。
直到部下遠去,司淵左手捂着胸口,右手因枷鎖對靈魂的侵襲而痛苦到顫抖,慢慢靠向洞穴的牆邊,緩緩撐着自己的軀體,跌坐在洞穴内。
他轉過頭,望向天邊已爬至最高點的上弦月,眸色烏黑,像是弄得化不開的夜色。後又審視着松山山腳的景色,眼底翻滾着晦暗不明的情緒。
片刻後,他苦笑一聲,閉上了雙眼,開始調息。
隻有神明能夠看見,以松山為中心點,奇怪的黑氣翻湧在連綿的大地之上,同時還在不停向外蔓延。
這片黑氣吞噬了所有未開智生靈的聲音與情緒,再化為源源不斷的力量,重新彙聚在松山的某處。
他已經很虛弱了,能力不及之前的萬分之一,完全做不到通天徹地,與萬物共感。
所以他根本查不出這與引起沈明玉随機化形,同時附着在右腕神鎖之上的奇怪黑氣同宗同源的力量,到底源于何處,又是從何而來。
司淵努力恢複着自身實力,他現在尚不清楚沈明玉的性格,所以不能與她和盤托出,同時,身為神明的自尊,讓他不允許自己在一個妖面前,漏出任何疲憊與虛弱。
就這樣,他負着所有的謎團和壓力,于山洞中調息了整晚,直到天邊破曉,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從大地消退。
他睜開重新恢複了淡然的雙眸,從山洞中緩步走出,雙手抵在眉心,放出神識,開始尋找沈明玉的蹤影。
片刻後,他眉頭緊鎖,面色微疑。
樓村?還有兩名凡間修仙者?
而且似是重傷初愈,那兩位少年的經脈中,處處透着沈明玉的靈力。
司淵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他本認為沈明玉會在原地等候,待他忙完,他會選擇返程去尋找他。
畢竟隻有沈明玉的淨化術,能夠緩解他靈魂被黑氣不斷侵蝕的痛苦。
卻萬萬不曾設想不過半個夜晚的時間,她不僅趕到了樓村,甚至還救了兩個人?
不過也好,省的趕路了。
司淵開始在心裡重新評估起沈明玉,同時向着樓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