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觸摸不到面前女子的實體,隻能盡量讓自己的胳膊環繞住她的幻影,假裝這真的隻是一個簡單的擁抱。
“不要哭了,我們來救你了,你真的不用再回去了。”
沈明玉輕輕哄着面前崩潰的女子,語氣溫柔輕快,完全看不出任何異樣。
漸漸的,女子哭泣聲音小了下去,理智似乎重新占據了上風,隻是她的身影越來越淡,沈明玉甚至可以透過她的身體看見自己的雙手。
“我真的……逃走了嗎?”她喃喃自語,又轉頭看了眼旁邊的少女,漏出個悲傷至極的微笑後。
她徹底消散在了沈明玉的懷裡,化為了點點星光飄向了空中,與此同時,黑氣也盡數消散,歸還了它所吞噬的所有光影及聲音,漏出了客棧原本的樣貌。
所有人如同大夢初醒,面面相觑,剛剛的時間仿佛被切掉一般,除了沈明玉和司淵,再也無人知曉發生了什麼。
隻是當衆人發現地上那白衣女子已經沒了生氣,俨然是具冰冷的屍體時,周圍所有看熱鬧的人轟然逃離。
整個客棧中隻剩下了司淵、沈明玉,地上昏迷的男人以及趙大人和他的家仆們。
趙大人氣的渾身發抖,顫顫抖抖地指着司淵和沈明玉,眼神中充滿着不可置信。
“你們!你們!你們做了什麼?!殺人兇手!!!快!來人!快通報天水宗!”
司淵表情淡然,一擊将地上那邪器的殘骸轟碎,語氣中透露着冰冷:“很好,我正要找他們。”
“找他們問問,到底是什麼讓他們把這東西,出售給你,們,凡,人。”
最後幾個字的狠厲直接将旁邊的沈明玉吓了一跳。
印象中司淵一直都是淡然,冷清,近乎沒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算了,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好,畢竟識時務者為俊傑。
沈明玉悄悄地走到趙氏千金屍體的旁邊,将它扶了起來,擦擦淚痕。剛去世的軀體還比較柔軟,遺容也很好整理。
随後她又将目光轉向了依然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男子。
她走過去,伸手探了探鼻息,又用靈力探查了下他的身體狀态。
還活着,就是單純暈了。
“唉……”沈明玉探口氣,将男子從地上搬了起來,随手從旁邊抽出兩條闆凳拼在一起,做了個簡易的小床,将他放了上去。
“你幹什麼?”趙大人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了沈明玉的動作,厲聲道:“把他放下!”
沈明玉:……?
見他沒有絲毫改變動作的意圖,趙大人直接走上前去想要強搶:“小姐死了,他必須和我們回去贖罪!”
一聽這話,沈明玉剛剛被那女子哭得有些疼的心瞬間燃起了火。她一把将男子打橫抱了起來,起身躲開,眉頭緊鎖,高聲質問道:
“難道不是你們害死她的嗎?”
見沒人回答,她又問了一句:
“難道,不是你們,把她,你們的趙小姐害死的嗎?!”
一字一句,字字珠玑,聲線都在顫抖。
她實在是太氣了!
趙小姐的手很是好看,白嫩細長,指如削蔥,可見家中也是寵愛着她的。可是在剛剛那些一閃而過的片段中,就這麼如此寵愛她的家,卻不聽她的任何話語,不尊重她的任何意志。
不僅在她表現出不想随便嫁人之後強行說她有病,甚至還不知從哪讨來邪器,放在她的床底下!
信息實在太少,可她生前不被人尊重,死後竟然還在被家裡人指摘。
這是第一次有人死在沈明玉的面前,也是她第一次知道還會有這樣的事。
她眼中閃爍着極其憤怒的光,胸膛起伏不定,呼吸急速,實在是氣極了。
司淵皺着眉頭走了過去,拍在沈明玉的肩膀上,注入一絲神力。
“靜心。”他的聲音清清冷冷,拉回了些許少女的理性,“沒什麼好說的,我們等一會。”
對于任務目标以外的人,司淵從來不願意多施舍任何眼神與話語。
此時外面已經沒有了什麼光,小雪過後的天總是黑得那樣早,沈明玉氣極後收斂心緒,到最後隻剩下了悲哀,她甚至不知這女子名字叫什麼,隻知道她的姓氏,可她的靈魂就這樣碎在了懷裡。
她是妖修,很少能感覺到冷,可是今天……
這十月的天,剛入夜原來就這麼冷了嗎?
司淵挑了個幹淨的地兒撩起長袍坐了下來,回頭看了眼内心十分激動的沈明玉,示意她坐着等待。
趙大人見此情形,也不敢造次,急的團團轉,指着沈明玉張口就是一頓罵:
“小賤人别以為你今天跑得掉,馬上天水宗的大人來了定要你們償命!償命!”
沈明玉沒有理會司淵,也不想再和這個男人辯解。
她隻覺着心裡窩着一團火,這團火想要将整個客棧燒個精光,将剛剛袖手旁觀的所有人全部燃燒,讓面前這不分青紅皂白的男人烈火焚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