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初陽灑下,溜進來一縷金光,鍍在司淵清冷的側臉上,留下半面陰影,沈明玉這時才明白面前的神明雙手是沾滿鮮血的,他自成為神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與陰影同行。
所以他才會無所不用其極,用鐵血手腕獲得他想要的一切結果。
因為他所面對的無一不是窮兇極惡之輩。
司淵突然伸手,眸中帶着絲讓沈明玉難以察覺的慈悲,撫上了她的臉。
溫熱的指腹輕輕擦拭去了她面龐的淚痕。
“你的能力十分特殊,所以我想讓你強大,不是因為我,隻是為了你所熱愛的這個世間。”
他收回手,這次擦淚,無關風月。
沈明玉垂下視線,不去看司淵,“我沒有那個能力,”她的聲音悶悶的,“我開開心心活了七百年,從來沒有想過要拯救世界。”
司淵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躲避起來的少女,克制住内心想要撫摸她頭的沖動,冷靜地安慰道:“不需要你拯救世界。”
片刻後,輕輕地補充一句:
“你隻需要做你自己就足夠了。”
做好你自己,就是拯救這個世界的最好辦法。
窗外已經熱鬧了起來,客棧中再次人聲鼎沸起來,全然不似昨晚那般冷清。
沈明玉無聲地呼了口氣,擡起眼眸看向坐在她身邊的神明。
她輕輕說道:“行吧,我同意了,還和你一起。”
随即話鋒一轉:“但我有個條件。”
司淵靜靜地看着她,沒有表态,好似在猜測沈明玉将會提出的條件。
少女将手從被窩中伸出來,伸出一根食指。
“第一,有時候照顧一下我的情緒,比如我現在要睡回籠覺。”
“第二,不要撩撥我,我會做到接受你進入靈魂空間的,畢竟靈魂裂開的是我,孰輕孰重我分得清。”
“第三。”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很害怕那些血腥的場面,所以如果你一定要……審問些什麼人,麻煩你預告一下,我會自己走開,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的。”
說完這些,沈明玉略帶些期望地望着司淵,眼底的光芒又重新亮了起來。
她實際上是有些心慌的,害怕司淵再次強硬地拒絕她,然後二人的旅程又要和血腥作鬥争。
但是司淵沒有。
他靜靜地從沈明玉的床榻上起身,站在離床一寸遠的地方,幽幽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他聽見自己輕聲說道:
“好。”
這不是條件,他偷偷在心裡補充道。
隻是如何同你相處的方式。
随後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等你睡醒,我幫你恢複經脈。”
衣袍卷起冬日的微風,他輕輕帶上了沈明玉房間的門。
而他很明顯錯估了一個回籠覺的時間,直到日上三竿,沈明玉才心情不錯地扣響了隔壁。
聽見沈明玉到來的動靜,本在小憩的他立刻睜開了眼,幽深的眸中映出了少女的的纖影。
“來了。”他微微颔首,“坐吧。”
沈明玉抿了抿嘴,低着頭坐在了那幾乎完全沒被睡過的床上,張口第一句就是道歉:
“對不起。”
司淵一挑眉,起身走了過去,坐至沈明玉的身邊,雪松般的氣息瞬間籠罩住她,讓她有些沉醉。
“為什麼道歉?”
“我不該說你瘋了,你沒瘋,是我瘋了,我竟然要去拯救世界。”
聞言,司淵深深地歎了口氣,左手運起神力,貼在沈明玉的丹田處。
他能感受到僅僅是簡單的接觸,少女的心跳瞬間就快了起來,于是出聲提醒:
“先修行吧。”
司淵身上好聞的雪松氣息再次鑽入到了沈明玉的鼻腔中,小腹處被司淵手掌緊貼的地方也開始變得灼熱。
但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現在就入定的話就不能說了。
于是連忙加快語速:“好吧我也沒瘋,我就是感覺像做夢一樣,之前我根本沒有想過會有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
司淵收回了手掌,皺着眉看向面前的少女,略微有些頭疼,他今日的計劃應當在昨晚都跟少女說過了,能夠縱容她多睡一個上午,已經是最大的縱容。
現在,她的一言一語都在耽誤時間。
少女看着身邊的神明眼神再次變化,縮了縮脖子。
“哎呀,知道了……你很急,不想耽誤時間,不過我确實不應該說你瘋了,我道歉。”
随後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立刻閉上了眼,五心朝天,用淨化術向着那堵塞經脈的情緒之力探去。
司淵見此,眸中神情暗了兩分,但還是繼續幫她護住經脈,生怕那力量失控,傷了沈明玉。
心中的擔心如同貓抓一般,引得他心底癢癢,一時間他也有些分不清了。
自己究竟是因為擔心沈明玉這個人,還是在擔心若是她出事,自己這條路将會十分難走。
亦或是,二者都有。
但無論如何,他全然不敢大意。
沈明玉的天賦其實很好,奈何她真的不是什麼認真修行的心性,而被司淵這麼逼着“認真修行”了兩個時辰後。
她驚喜的發現自己修為真的漲了許多,妖丹上先前因為化形而出現的裂縫都小了些許,靈力十分充沛。
沈明玉擡起明亮幹淨的雙眸,像是兩輪彎彎的月牙,眼底仿佛有着最為明亮的星辰。
“我修為漲了!”她興奮地從床上跳了下去,将靈力凝成葉片灑滿了整個房間,“漲了有一百多年呢!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