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上還挂着淚痕，眼底卻十分堅決。

“别開玩笑了！”沈明玉對着桑淮的幻影大聲喊道，“你到底還要裝到什麼時候！你不會覺得你還能騙過去吧！”

司淵面上有有些詫異，眉頭微動，但不敢馬虎，立刻來到了沈明玉的身邊。

“桑淮”動了，本來空白的臉上慢慢從内擠出來五官。

嘴唇，鼻子，眉毛……

逐漸歸位。

最後是那雙陰恻恻的眼眸，帶着絲玩味的好奇，上下審視着沈明玉。

他問：“你是怎麼發現這是我的幻境的？”

沈明玉氣得渾身發抖，掌中心亮起的淨化術如同白晝：“從剛開始我就覺得不對勁了！因為如果真的是那位姐姐的幻境，怎麼可能能看見屋外的場景！而且剛才她已經死了！她死了！可是環境還沒結束！”

司淵恍然大悟，召出破煞劍護在沈明玉身前，滿臉冰冷地看着桑淮。

下一秒，透着殷紅色劍氣的劍鋒破開空間，直指桑淮咽喉，虎妖能夠看見司淵那清冷的眸子，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個死物。

啊——和上次交手時一樣，他真的愛死這個眼神了。

他猛地向後倒去，口中發出陣陣笑聲：“哈哈哈哈……真是不曾想，我本來認為你是個純粹沒腦子的脔寵，如今看來倒是我低估你了。”

随後一陣亮光而起，折扇化為圓月彎刀，直接挑開了司淵的劍，他則借勢向後飛去，沒有任何再交手的打算，滿臉恨意。

“等着我，”他惡狠狠地對着二人說道，“等着我找到我養母，你們所有人，都得死，我會讓你們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他徹底消失在了遠處的黑霧之中。

與此同時，幻境重建完成，二人再次回到了院子中。

沈明玉一把拉住司淵的袖子，把他向下拽了拽，擡眼看着他，滿臉倔強。

她命令道：“幫我，我知道你有辦法，我要把這個幻境轟開。”

司淵看着沈明玉那充滿着火光的雙眼，臉頰上還有着剛哭過的淚痕，垂下了眸。少女此時緊握着他的袖袍，指尖都因為過于用力而呈現出缺血的白色。

“轟不開，”司淵輕輕道，“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幻境，可他……不受折磨。”

少女眼中的怒氣逐漸轉換成了震驚，她緩緩松開司淵的袖子，不可置信地向後退了兩步。

“所以，所以……”她喃喃道，“他知道這是他自己的心魔，他也害怕面對這一切，可是他根本不想讓自己想開？”

司淵慢條斯理地将袖子撫平，站直身體，語氣平淡：“是，他已經變了，邪器會污染一個人的靈魂進而改變性格。”

“可能剛開始的桑淮受他養母的教育，真如桑海所言是個好人，可他從沾染邪器之後……”

司淵賣了個關子，頓了頓。

“自甘堕落，并且對于所有的痛苦甘之如饴。”

沈明玉深吸一口氣，抑制住心底翻湧的所有情緒，片刻後，她輕聲說道：

“我要阻止他，既然淨化術既然對那種侵蝕有效，那是不是也說明我可以讓他重新變回來。”

司淵一挑眉，有些驚訝地看着旁邊的少女，沒有想到她是這個答案。

她本以為她會說要殺了他。

“是，但是我們要先找到他的養母。”他收回心底片刻的震驚，抓住了沈明玉的手，十指相扣，神力緩緩在雙手之間交彙，迸發着暗金色的光芒。

“這個幻境我确實沒有辦法幫你破開，可這又不是闖關遊戲，必須要一個幻境一個幻境走。”

一聲龍吟自空中傳來，二人掌心的力量驟然浮現出一個法陣，空間破碎的痕迹伴着光芒四散跳躍。

“抓緊我。”司淵命令道，“我們直接去找他養母。”

察覺到二人要強行闖出，周圍頓時出現濃厚的黑氣，如同瘋了般黏住二人，阻止司淵劃開空間強行破出。

可神力實在是過于強大，短短兩息，他們就徹底離開了小院子。

此時，另一處空間的桑淮也發現了他們從自己的心魔幻境中消失，眉間的恨意又加重了一分。

他們距離這個幻境還有一段時間，必須要趕在他們到來之前将母親帶出，随後重新用“神器”将她溫養起來。

來得及，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揉了揉眉心，将折扇握在手心，看着面前和松山那竹屋近乎一樣的院子，壓下心底所有的情緒，緩步邁了進去。

這是他在來到松山之前，生活了整整三十年的家。

桑淮挺起身闆，嘴角含着一絲寵溺的笑，對着後院正在做飯的婦人高聲喊道：“娘——我回來了，你今天感覺怎麼樣？”

鍋鏟敲擊在鍋底的聲音立刻停了下來，婦人的聲音也傳了過來，“淮兒，你先進屋，家裡有客人！”

“好！”

一絲冷意從他的眸中閃過，他推開屋門，看見了那位正在欣賞他小時候所畫風筝的“恩人”。

神使隻是幻影，沒有五官，可他周身那高人一等的氣息根本無法遮掩。

“你好，”瞅見來人，神使将手中的風筝放下，卻并沒有起身，絲毫沒有想過自己隻是這屋裡的客人。

“我是神明天華的神使，下凡前來收取信徒，聽說你是這百八十裡最有名的孝子，所以前來看看你的資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