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眉頭緊皺,一直比較慵懶的神态多了絲凝重,但還是下意識回答道:
“什麼我男人?别亂說,我可不找老東西。”
沈明玉想了半天自己剛剛說的話應該不是特指那說話的男人,但又不知道她哪裡的勇氣說那男人是“老東西”,于是語氣十分誠懇:“姐姐,你和我一樣都是妖。”
言下之意,相對于凡人來說,我們才是老東西。
白霜沒有搭理沈明玉,而是蹭着牆壁緩緩站了起來,悄悄在那描着金邊的窗紙上點了個洞,偷偷向裡看去。
隻是一眼,她就立刻蹲了下來,滿臉嚴峻。
随後周身的氣勢都冷了下來。
“是我男人。”
沈明玉:……
白霜:“不過他是被打的那個。”
沈明玉假裝會意點頭,滿臉誠實:“我還認為你剛剛就知道了呢?”
卻在此時,就聽着祠堂那大門“吱呀——”一聲,厚重的木門被人快速推開。
一名中年男子手中握着足有嬰兒小臂粗的鞭子走了出來,氣勢洶洶。
“你就跪在這!對着你的列祖列宗!我告訴你!這親,你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
遂即就聽“砰——”一聲。
足有一尺半厚的門被男人直接摔上,他甩着鞭子氣急敗壞地走了,很遠才有打着燈籠的小厮迎上,為他指路。
怪不得附近沒什麼人來,看樣子祠堂内發生的事應當算是家醜,不可外揚。
白霜又站了起來,透過那個小洞向裡看去。
楊濟川跪在大堂正中央,對面是滿牆的牌位,中間還有個不知供奉誰的神龛,被周圍多如繁星的蠟燭照得金光燦燦,好不壯觀。
司淵扶着已經腿麻的沈明玉站起身,不知在想什麼,露出的雙眼看不出任何情緒。
片刻後,白霜怔怔說了句:“我要進去。”
沈明玉仰頭看了看天,“現在還沒到子時啊?不是說讓你子時去找他的嗎?”
白霜直起身子,不再偷看,回頭看向沈明玉:“不行,我都到了,我要進去。”
語氣焦急,全然不複先前的灑脫和慵懶,隻有那背依然挺得筆直。
話音剛落,她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祠堂門前,也不管他們實際是偷偷潛入,直接推開了木門。
“濟川!”白霜高聲呼喚,“你還好嗎?”
沈明玉和司淵也立刻跟上。
那男子後背全是鞭痕,凡間的冬服很厚,可那道道破損下滿是刺目的紅色,鮮血正緩緩滲出,浸染着棉袍。
楊濟川跪在地上,佝偻着腰,聽見聲音後先是顫抖一下,随後緩緩轉身。
這個動作再次刺激到了背後的傷口,他倒吸一口涼氣,疼痛讓他差點摔倒,隻得用胳膊肘半支撐着地上,努力回頭看向白霜。
下一秒,男人淚如雨下,卻又不敢高聲哭喊,隻能小聲哭訴:
“白霜,我好疼……我的背真的好疼啊!我爹他用家法打我,他從來沒這麼對過我!”
白霜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楊濟川面前直接蹲下身子,将他的頭摟在懷中,像是母親抱着受傷的兒子。
“沒事,我來接你了,乖……”
沈明玉突然感覺氣氛有些微妙,扭頭看向一旁正在關門的司淵,湊了過去小聲說道:
“我感覺他們感情也不差。”
司淵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擡手将那厚重的木門小心合攏,生怕傳出聲響。
片刻後,黑色的面紗之下傳出一句話:
“年齡真的很重要嗎?”
沈明玉:?
“呃……”她突然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仔細思索了一下後,語氣真誠:“還,還好?”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可能對于凡人來說很重要吧。”
司淵轉過身,透出的兩眼中不知閃過了什麼情緒,他微微揚起下巴示意。
“先去問問再說,走這一路沒有感受到神器的氣息。”
二人走上前去,打斷了叙舊的白霜和楊濟川。
楊濟川淚眼朦胧:“白霜,你還帶朋友來了呀?”
白霜松開抱着他的手,又恢複了先前那滿臉微笑,眉眼帶着慵懶的感覺。
“我沒有入關的文碟被抓了,就是他們幫我從那勞什子什麼登記處弄出來的。這位叫沈明玉,她的道侶,司淵。”
一聽這話,楊濟川作勢就要拜。
“恩人!真的是恩人!我替我夫人謝過你們!”
沈明玉連忙跳到一旁,“哎!别動,你背上的傷!”
白霜這才反應過來,撐着他的肩膀防止他亂動再拉開傷口。
司淵沉聲道:“不說這些,時間有限,問你幾個問題。”
“珍珠是什麼?”
一聽到這個,楊濟川本來稍微有點平複的情緒再次崩潰起來,直接撲倒在白霜懷裡。
“就因為這個!他們逼我結婚!還逼我殺人啊啊啊!!!好恐怖,你帶我走吧,求你了,你帶我走吧!!!”
背後的傷口驟然開裂,紅色的鮮血立刻冒了出來。
沈明玉覺着心口一緊,快步走到楊濟川身邊蹲下,眉頭緊鎖,對白霜命令道:“把他衣服撕開,防止粘連,我來治療他。”
白霜十分利落:“好,沒問題。”
低頭又補充一句,“忍住。”
靈力凝聚在她的掌心,銀黑死的火焰瞬間出現。白霜小心翼翼地靠近着楊濟川的後背。隻見那沒有一絲熱度的火焰如同附骨之蛆,瞬間粘上那繡着金絲銀線,極其奢華的衣服。
楊濟川埋在白霜懷中發出悶哼,小聲嘟囔:“我不動,我能忍。”
白霜也很是心疼,另一隻手緊緊握着他。
“很好,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