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沒有說話,而是跟着蚌精一同進入了千秋洞中。
剛進洞中,從未感受過寒冷的沈明玉突然就打了個寒顫,一股陰涼的風撲面而來,洞内有數根巨大的石柱撐着,隔開十分寬敞的空間。
這裡也是蚌精的家,收拾整潔 ,卻不沾任何煙火味兒。
司淵拍了拍沈明玉的肩膀,将溫暖的神力注入到她體内。
“冷?”
沈明玉搓了搓胳膊,點點頭,哭喪着臉:“我感覺有好幾百年沒有這種感覺了,為什麼這裡這麼冷啊?早知道多穿點衣服了。”
蚌精頭都不回,極其随意地拉來一張貴妃榻斜斜倚了上去,雙臂交折,指了指面前的牆壁。
“契約都在上面,能看懂就自己看,看不懂可以聽我說。”
契約?
沈明玉不在糾結是否寒冷,視線順着蚌精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斑駁的牆壁上刻着什麼文字,司淵向其中注入神力便浮了出來。
很短,隻有寥寥數行。
但沈明玉看不懂,這不是她認識的字!
司淵回頭看了她一眼,解釋道:“神界的古語。”
蚌精輕輕嗯了一聲,補充道:“先前來的那個神使也不認識。”
司淵伸手撫摸着,淡淡道:“他不夠資格。”
蚌精瞥了一眼司淵:“那你破譯吧,我也看不懂,但我必須照做。”
……
沈明玉有些無語,微微歎了口氣,想在這洞府内再尋找另一把椅子歇歇,轉了半天卻是四處空空。
這蚌精也微眯着眼開始小憩,全然不管沈明玉跑來跑去,直到沈明玉第三遍從這邊跑到那邊,随後蹲在了地上後。
她伸手指了指地上。
“砰——”
一個小闆凳出現在地上。
蚌精冷冷地說道:“坐。”
沈明玉有些尴尬,連忙走過去将那小凳子拖了過來,十分乖巧地坐了上去。
随後一擡眼,看見了蚌精烏黑的瞳孔正直直注視着她,眼底充斥着打量與審視。
還有絲一閃而逝的好奇。
“呃……?”沈明玉感覺有些不自在,“我怎麼了?”
蚌精支起身子,垂眸看着坐在地上滿臉疑惑的少女,不知在思索什麼。
半晌後她冷冷開口:“名字。”
沈明玉伸出食指,指向自己,:“我?”
蚌精點點頭。
“沈明玉。”她一手托着腮,另一隻手自然地搭在膝蓋上,十分自然地看向蚌精,“你呢?”
“河月。”蚌精聲音清冷,如同山間溪流敲打在玉石上,“你和他是什麼關系?”
她指了指旁邊正閱讀着契約的司淵,沒有任何表情。
沈明玉的心髒漏跳一拍,随即自然地回答:“應該算道侶吧?”
語氣中充滿了不确定,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但讓她直接承認司淵的關系……
她還有些不想,也有點不敢明說的害羞。
“應該算?”河月蹙眉,“沒有拜過天地嗎?”
司淵的聲音這時候插了進來:“并未,我們也不拜天地。”
他緩步走到沈明玉身邊,平靜地打量着貴妃榻上的河月。
“幾更筆在你身上?”
河月伸出右手,虛空抓了一把。
一支雕着奇異花紋的毛筆出現在她的掌心,筆頭上是暗金色的軟毛。
她輕輕地說道:“對,和我魂魄綁定的神器,已經認主了。”
司淵點頭,垂眉,不帶任何感情,如同例行公事一般問道:“你死過幾次?”
沈明玉:我的老天奶,這是能問的嗎?
她有些緊張河月會把他們趕出去,但是沒有,蚌精也稀松平常地回答道:“你是問生祭?還是死亡?”
司淵:“所有。”
“哦,”河月換了個姿勢,好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一點,“不記得了,不管是生祭還是自殺,反正我都活着。”
沈明玉一頭問号,連忙插嘴:“哎?不是,别慌打啞謎,帶我一個啊?!”
她眨巴着眼,看了看司淵,又看了看河月,做出一個洗耳恭聽的表情。
司淵的喉結動了動,沉聲道:“牆上的話很簡單,用凡間的話語翻譯過來是——”
“為謝恩情,有女自千秋洞出,與永平城楊家締結良緣。以珠為妝,獻于楊家,此乃天作之合,琴瑟和鳴,恩愛綿長。珠光映室,福澤楊門,願此盟誓,永世流芳。”
沈明玉面上表情說不出的疑惑:“所以……?”
河月接過話茬:
“所以我的祖先?或者說就是我自己本人吧。用幾更筆和楊家簽了這個契約,為了表達恩情。每二十年孕育一枚珍珠,嫁到他家,用血肉和靈魂生祭珍珠後,還會有一魂一魄再回到這裡重生,繼續孕育珍珠,直到二十年後再次死于楊家之手。”
“啊?”
河月手中把玩着神器,滿臉自嘲一般地冷意,“對,是我自己簽的,就為了嫁給楊家。但我已經沒有那一世的記憶了,每次重生後我的記憶也會消失一部分。”
聽着面前的清秀女子對于自己的死亡如此輕易地談論,沈明玉隻覺得這洞府更冷了。
她皺着眉,聲音有些顫抖:“那你還記得什麼?”
河月一翻手,将幾更筆收了起來:“我還記得我的每次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