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多的不滿都隻是小聲嘀咕這人真的莫名其妙，哪來的散修，竟然能如此不知禮數之類的……

“啧”，沈明玉在心底感歎。

她算是知道為什麼了，司淵之所以這樣，為的就是試探淩風長老的統領能力——什麼樣的師父帶出什麼樣的徒弟。

楊家的事牽扯多個方面，一旦處理不當，影響的可能就是整個修仙界當前四大宗門平和相處的格局。可惜時間有限，他隻能用這般下等方法确認一旦出事，淩風長老作為他所選擇的“隊友”能夠控制住他手下的所有人。

“行吧。”沒多久，淩風長老思索片刻後，像是想明白了什麼，偏頭對身邊的弟子說道：“去把今日所有當值的，金丹期以上修士叫來，越快越好。”

得了師父的命令，那弟子縱使面上再疑惑，也乖乖行禮後退下，向着遠方奔去。

随後，淩風長老遣散了在場所有低階弟子，獨留他一人與司淵面對面。

“我已照做閣下的要求，”淩風長老輕聲問道，“但是起碼也讓我先知道閣下究竟有什麼目的，以及又該如何證明你的身份？”

須臾，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就算如今宗主閉關，常年不過問宗内事務，閣下經此一鬧，我這二掌門也算在宗内出了名。”

言下之意，你得給個理由。

沈明玉擡起頭，心想着他應該不會直接公布自己來自神界的這個身份吧？畢竟過于駭人聽聞，也沒有多少人能信……更何況他現在沒有神骨，力量被削，充其量也就和凡人中的頂尖修仙者有的一瓶。

着實……說服力不夠吧？

就聽着司淵那清冷的聲音響起，先前那目中無人的态度一掃而光：

“我來自神界。”

沈明玉：……

打擾，怪她想多了，她怎麼能忽略這人向來是以效率為第一評判标準？

果然不出所料，淩風長老那撫着胡須的手一停，面上出現了難以言喻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沈明玉仿佛聽見了他一把年紀但是受此沖擊後内心崩潰的聲音。

淩風長老瘋狂地眨着眼睛，就看一根潔白的胡須終究是被他自己拽了下來，慢悠悠地飄落在地上。

“……啊？”

司淵擡起手腕，掌中浮現起暗金色的力量。

“你的修為應該能感受到，”他平靜地看着面前老人的雙眼，“這是什麼力量。”

"神……神……神力？"

好好的劍修大能被司淵硬生生逼成了結巴。

沈明玉歎了口氣，雙手捂臉，連忙藏到司淵身後防止淩風長老注意到她。

對不起，她真的不是故意笑出來的。

*

“所有人列隊！”天水宗第二山峰的校場上，發須皆白但身體依舊硬朗的淩風長老擲地有聲，滿面嚴肅。“我想衆位道友自拜入天水宗以來，就以除魔衛道為己任。”

站在他右邊的沈明玉立刻誠懇地提醒，聲音極小：“時間緊迫。”

司淵站在他左邊，聲音冷靜：“效率第一。”

淩風長老尴尬地咳嗽一聲，用内力在空中畫出一副楊家的平面圖，随後用藍色的線在上面描摹出一個誰都沒有見過的陣法——生息大陣。

老人轉頭看了看司淵，眼底充滿了詢問，男人點點頭，緊接着向後退了半步。

意思十分明顯：這是你的主場，他不會再越俎代庖。

沈明玉見此，也學着他往後退了兩步，至此，淩風長老被徹底凸顯出來。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他們一直以來所信奉的師父身上。

淩風長老呼出一口氣，指着空中的陣法，聲音十分冷靜。

生息大陣屬于早就被時代所遺忘的陣法，其核心要義隻有一個——以命換命。

啟動的條件極為苛刻，需要陣基處最少八位“生靈”自願獻祭，最後以十比一的比例延長陣眼中“生靈”的生命，陣基所貢獻的生命力越多，陣眼的壽數則越長。

難就難在“自願”二字，但凡有一位心含所怨，整個陣法立刻失敗，無法啟動。

而楊家這個陣，壞就壞在它的陣基和陣眼有着和情緒相關的邪器，陣法的操控者是神使。

他完全有能力讓所有身處于楊家的“生靈”以一種絕對“自願”的情緒，奉獻自己的全部生命來供養陣眼。

哪怕無人知道到底是誰會在陣眼處享受此等“壽命”，但這個陣法，絕不可以啟動。

神使可能做夢都沒想到他此次的對手是司淵，而陣法在某種意義上和空間的運用有一定相同。

所以司淵将在此以神力為每一位金丹修士的内丹上刻下清心陣，再安排他們于明日儀式開始時待命于附近。

隻要生息大陣啟動，所有人必須同時入場，将内丹引出并催動，到時一名修士護一名凡人，阻止邪器幹擾他人情緒，生息大陣便不攻自破。

而他到時也将直面神使，為二人之間的恩怨畫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