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絕對力量的壓迫下,沈明玉不得不伸出手,握住了河月白暫的手掌。
她甚至不敢擡頭再多看一眼女子的表情,這是一種絕對的瘋狂,讓她想到了松山的桑淮。
沈明玉咽了口唾沫,十分緊張:
“能不能……跟我說一下,起碼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就這麼直接過去,我心裡沒底。”
河月鉗住沈明玉,側頭看着她,眼底多了分玩味。
“想知道?”
沈明玉拼命點頭。
河月冷笑一聲:“很簡單,實在是太簡單了。”
“我本就受天道眷顧,幾更筆便是天道贈與我的機緣,隻要度過最後的劫難便可成神。那日九天雷劫劈的我神魂盡散,楊家先祖撿到我,為報恩我與他們家簽訂了契約。”
沈明玉咽了口唾沫,艱難地問道:“就這麼簡單?”
“當然不是。”河月眼底充斥着絕對的恨意,“你要不要猜一猜,四大宗門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沈明玉十分誠實地搖了搖頭,短時間内這種高強度的腦力活動不是她所擅長的。
河月手腕一翻,将沈明玉直接拉到了她的身後,随後掌心中凝聚出一把足有一人長的□□,立在沈明玉身前,一個轉身劈出一道足以毀天滅地的刀風,擋住了她身後的法力攻擊。
沈明玉大驚,心髒差點從喉嚨中跳出來。
她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後不知何時竟然來了三人,以神使為首,後面分别是兩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身上穿着不知什麼門派的服飾,但從氣息來看足有大乘期前期的修為。
神使将眼底的驚訝藏起,他本以為這一擊應該能直接要了那小草妖的命的,竟然被河月一擊輕松攔下,不由得收起幾分輕視。
“喲?打破契約了?”他的聲音陰柔,僅僅是聽着就讓沈明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既然如此,幾更筆是不是可以給我了呢?這個劫難我也算幫你過了,你現在已經有成神的資格了。”
河月将□□立與身側,擡頭看着天上的三人,開口嘲諷:“怎麼?沒見到我去楊家,這就追過來了?真是跟狗一樣,慈元閣,四平宗,另外兩家呢?路上跑丢了?”
兩名老者微微蹙眉,聲如洪鐘:“小姑娘,你這話說的可就沒意思了,我們也算助你成神,怎麼能如此不禮貌?”
沈明玉隻覺着呼吸一窒,她察覺到神使好似将視線移到了她的身上,靈力瞬間被壓制,妖丹中的黑氣開始翻湧,已經開始向着她的經脈奔去。
不行,不能在這裡化形。
就在這時,河月站在了她的身前,攔住了那道視線,沈明玉的呼吸又瞬間恢複,連忙大口呼吸着空氣,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隻見面前的河月聲音冰冷,高聲質問:“助我成神?還是助你們這群該入土的老東西成仙?你們是不是認為靠着你身邊那條神明的狗,就能高枕無憂了?”
“我們也不廢話。”站在右邊的老者語氣十分淡漠,“把你這一世的珍珠給我們,我們立刻就走,至于你和神使的恩怨,恕老夫直言,将來去了神界也是同僚,莫要翻臉。”
沈明玉瞳孔緊鎖,怔怔地看着面前清瘦的後背,竟然是真的?原來妖真的可以直接跨越仙這一階層而直接成神?
河月左手在空中一挽,淡金色的珍珠出現在她掌心。
“怎麼,之前的那幾顆還不夠?這麼多年飛升幾位了?這麼想成仙?然後上去給他的主人舔鞋?”
黑衣服的老者撫着下巴上的胡須,眼底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全然不将河月的挑釁放在心裡。
“這顆歸我們慈元閣,應該就夠了,我們也确實沒有想到飛升如此之難,更何況仙界本就應該聽命神界,天華神尊也不過是提前拉攏人脈罷了,被他選中是我們的榮幸。”
河月冷冷地将珍珠向後一扔,直接塞到了沈明玉的懷中。
“做夢。”
沈明玉:……
這燙手山芋我是非接不可嗎?
神使沒有在意這般插曲,反而是微笑着繼續說:“我的主人确實是想扶持拉攏你的,才會點明你如何破除自身殺障,當時的你不是也同意了和楊家簽訂這種契約曆劫嗎?而且你看,他察覺到你資格足夠登神,便立刻派我來解放你,一刻沒有耽誤。我就算沒有功勞,也算有苦勞吧?”
“噢?”河月皮笑肉不笑,“這麼說現在我反而是不識好歹?你用我的珍珠培養凡間修士成仙,又費盡心力助我成神,告訴我滅了楊家便可破除契約,真是好大的善人!”
神使聳聳肩,以示默認:“我隻是沒想到是現世到你主導人格,若是根據先前我主人對你的了解……你應該是已經放下了仇恨,直接升入神界拜見我的主人才對。聽我一句勸,你好不容易破了殺障,可莫要再陷入其他劫難,誤了你登神的機會。”
沈明玉心底一驚,這一番對話中包含的信息量實在太大。
她總算明白為什麼神使能直接進入這禁地了,原來他早就和四個宗門都有勾結,而河月的契約自始自終都是他們的算計,四大宗門的凡人和神界的神使聯合在一起欺騙,隻為了鞏固他們在神界與仙界的地位與關系。
恩情是真的,成神是真的,可是利用與傷害也是真的。
怪不得先前那個幻影想要自己打破契約,因為她并沒有承受之後所有的痛苦,一心隻想成神,若是讓她“吸收”了河月,那麼現在的她應當放下了所有仇恨,已經升入神界。
可她永遠不可能“逼迫”自己,也做不到從“自己”手中搶奪神器,所以她選擇将難題丢給未來的自己,也就是被契約傷到體無完膚,一遍又一遍死亡的河月。
放下仇恨,甘心被利用,則她方可成神。
而若是破不開心中芥蒂和怨恨,那麼她将永遠達不到那傳說的位界,她極有可能在此處重新被四大宗門圈養,逼迫她産出珍珠,徹底成為他們建立人脈關系的犧牲品。
想到這裡,沈明玉隻覺着心底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