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恒伸出手,撫摸着那門上已經锃光瓦亮的門環,眼底的自嘲,恨意,無奈與惋惜一閃而過,沒有讓任何人發現,随後他擡起已然恢複清明的雙眼,雙臂同時使力。
“轟轟轟——”
沉重的門扉和地面摩擦發出陣陣巨響,謝恒将深藏已久的私心暴露給剛認識不超過一個月的沈明玉與南樓。
陰冷的風帶着點潮濕的水汽撲面而來,同時還傳出點甜膩的香味。
這是一間十分陰暗的密室,牆面上挂着數盞長明燈,泛着點藍色的火光将那擺放在密室正中心的床榻照的清清楚楚。
白玉做的高台上靜靜地擺着張“床”,周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法器,而正中央躺着個人,活像個祭祀現場。
沈明玉下意識地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她這回聞出來了,這是桃花香,而源頭就是那“床”上躺着的美人。
三人向内走去,越向裡去,那寒氣越重,不過五步的距離,謝恒的睫毛上都瞬間落滿了霜。
“這是寒冰棺的底座,”謝恒站在高台之下,聲音清冷,“是我花重金從四大宗門那兒讨來的,可以保護軀體不壞。”
沈明玉心想怎麼這感情債還鬧出人命了?看謝恒年紀不算大,感情經曆倒是很豐富啊?
南樓卻是眉頭很快就蹙了起來,“這人的氣息……好怪。”
謝恒向一旁退了半步,揚手示意沈明玉和南樓登上高台:“你們湊近點看,我肉體凡胎撐不住這種寒氣,不能呆太久。她叫梓安,和我有過一段糾纏。”
沈明玉咽了口唾沫,走了上去,靜靜端詳着那眉眼間沒有一絲一毫生氣的女子。
她長得好看極了,眉間點着一顆紅痣,顯得極其靈動。可惜由于寒冰棺,渾身上下都落滿了霜,看着比冬日的堅冰還要冷上幾分。
而這不看不要緊,倒還真讓沈明玉看出個所以然。
“不是?她……?”
沈明玉大驚失色,連忙回頭看向台下的謝恒,聲音都不自覺地高了點:“她還沒死啊?”
南樓:“死了。”
沈明玉收了聲,隻覺着心髒在猛跳,又仔細探查,她天生就對靈魂探知不是很熟,對于自己的判斷簡直不敢相信。
她身為半妖的軀體中同時包含了三種氣息:人,妖,鬼。三魂七魄混成了一團,被牢牢地束縛在了這美豔絕倫的軀殼中,無法同□□相連接,所以她沒有意識,也算不上清醒。
簡直就是活死人。
謝恒在下面補充道:“我就是想讓她蘇醒,雖然四大宗門告訴我說沒機會了,但我不想放棄,這就是我的私心。”
南樓用眼角眯着他:“比天下人還重要?”
謝恒語言铮铮:“這不能用來對比,我不會去假設,但我願意帶你們前來,就是告訴你們這是我唯一的軟肋。”
由于太冷了,他的嘴唇都有些烏青,但後背挺得筆直。
“我不知道神使會提什麼條件,但我不想讓自己産生動搖,我相信今日他的到來隻是一個試探,往後他肯定還會再來,而我的态度勢必影響着整個局面,我清楚我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此事不可兒戲。”
南樓站起身,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心裡清楚最好。”
莫名其妙的,二人之間似乎針鋒相對了起來。
沈明玉歎了口氣,從白玉台上下來,走至謝恒身邊,稍微給他傳送了點靈力,好讓他不那麼寒冷。
“你和她什麼關系啊?……”少女悄悄地觀察着男人的臉色,以防自己錯過了什麼訊息,“她又為什麼會這樣?你知不知道她,呃……她的身份?”
凡人應當挺避諱和妖接觸的吧?真是不知道謝恒把她的□□囚禁在這裡到底因為什麼。
謝恒低頭看了眼正在為他緩解寒冷的少女,眼底的感激一閃而過,但面上不顯:“這兒可不是一個講故事的好地方,如果你想知道我們可以上去再說。但是現在,我帶你們來隻有一個問題,你們可以讓她蘇醒嗎?”
沈明玉收回手,回頭看向南樓,面漏難色,南樓也隻是平淡地搖了搖頭。
她解釋道:“你既然也問過四大宗門,那你應當也清楚,呃……她現在的情況有多複雜,已經超過正常的認知範圍了,我确實做不到。”
南樓恰時補充:“我也做不到,但是我想若是君上醒了,說不定他會有辦法。這名半妖本來應當死了,但是由于不知什麼原因,她的靈魂沒有消散,反而留在了軀體内,而身為人的部分被硬生生拖成了鬼,所以她現在就是個活死人。靈魂層面一般來說隻有神明有辦法,所以你等君上蘇醒過來。”
他頓了頓,“神明是萬能的。”
謝恒的眼中又燃起了一絲期望,聲音都微微有些顫抖:“真的嗎?”
“真的呀……”沈明玉讷讷地回答着,“我每次化形的時候,就比如剛剛化成桃花,靈魂都會有些開裂,都是司淵幫我穩固靈魂的。”
謝恒喜出望外,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被沈明玉打斷:“所以,我們上去吧,我感覺你已經,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