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樓走後，沈明玉按着十分不适的胃部晃晃悠悠地直立起身，低垂着頭，沒有看司淵，除了微皺的眉頭，全然看不出内心已然掀起驚濤駭浪。

地上的人已然沒了生氣，神仙都難救，偏偏神明此時就站在她身邊，而她更是親手奪去這人生命的罪魁禍首。

可是她還有别的辦法嗎？

沈明玉不斷拷問着自己的内心，嘗試着抛棄那洶湧滔天的情緒，盡量讓自己理性，再理性一點。

讓司淵繼續當着她的面去拷問？遵從他的指令反複折磨一個已經毫無還手之力的凡人？又或者幹脆自己出手将人殺死……

她好像真的沒有選擇，所以一條生命的逝去不該是她的錯，她應該對自己寬容一點。

沈明玉伸出雙手，看見自己的指端都在輕微發抖，不由地覺着心底一陣刺痛。

如此……如此……應該也算當下最好的結果了吧？

思緒突然被打斷。

“走吧，”司淵試探着向前一步，想要為沈明玉拍拍後背，緩解不适，這事他現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慰。

可少女卻後退的半步躲開，見到這一幕，男人的的眼神瞬間黯淡了半分，僵在半空中的手停了幾秒，又重新收回到身側。

“……你不要過來，我要自己抵抗一下，有點不太舒服。而且，你真是個混賬，我不願意這麼做，你竟然這樣強迫我，真的，我感覺你瘋了。”沈明玉眉頭緊鎖，一手按着胸口，另一手握成拳，用勁抵在腹部，想要減輕嘔吐感，忍住想要辱罵他的情緒，“我不覺得你是在懲罰他，你是在折磨我，真的。”

司淵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着她，不知心底在想什麼，半晌之後，他不由分說地走到沈明玉身邊，直接按在她的肩膀上。

“放輕松，這本就不是什麼值得你難受的事，在我看來這是你的一大進步，你應該開心。”

沈明玉：“……”

少女緩緩将司淵的手從肩膀上移開，擡眸怔怔地看着他：“你故意的嗎？”

司淵直視着沈明玉滿是怒火的眼神，瞳孔中的神色波瀾不驚，選擇了回避問題：“什麼故意不故意？”

聽到這個回答，沈明玉隻覺着滿腔憤意都快要溢出來了，剛想發作，突然察覺到二人身後鑽進來人——孟霖。

“沈明……玉？”孟霖疑惑的視線在二人身上來回掃視，最後凝聚在地上已然沒了氣“人”，滿臉愕然。

“你怎麼在這兒？司淵出門的時候都沒有見到你，而且地上什麼情況？”他快步向二人走來，心卻随着逐漸靠近的步伐越來越沉。

地上這是個死人，渾身都是拷打的痕迹，可他一眼能夠看出唯一的緻命傷是胸口的貫穿傷，角度十分刁鑽，目的就是為了一擊斃命，可邊緣卻不夠鋒利，絕不是下手狠辣的人殺的他。

而在場隻有兩人，沈明玉，司淵。

如此看來，究竟是誰出的手簡直是一目了然。

沈明玉聽到孟霖的聲音，站起身，強行壓住心底的滔天怒火，努力轉移話題，故作輕松地問道：“怎麼了？你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眼看着孟霖就要走到沈明玉的面前，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将二人的視線隔開——司淵面無表情地走到沈明玉的身前，波瀾不驚地目光盯在孟霖身上。

司淵的聲音十分清冷：“有事？”

孟霖堪堪站住腳步，突然隻覺着膝蓋有些發抖，後背的冷汗瞬間将衣服汗濕。

是司淵。

他身上的威壓如排山倒海一般壓來，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眼神中雖然沒有任何情緒，可……

孟霖能夠看懂，這是男人的警告，警告他不要問，不要靠近，不要多嘴，

他從沒有感受過這種威壓，好似下一秒就要将他徹底壓碎在這裡。

不自覺地，他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強行将到嘴邊的，詢問的話憋回肚子裡，話鋒一轉：

“哦，就是察覺到這邊好似有人，所以過來看看，怎麼？你們還沒有去皇宮嗎？不要讓聖上等急了。”